> 香烟价格表 > 工地老员工:老许(工地打工人老许)

工地老员工:老许(工地打工人老许)

做保温层工程的老许,工地上很少有人叫他许老板,连他手底下的几个人也是老许老许的叫着。

老许处在一个尴尬的身份认知夹层,叫他老板吧,他又够不上格。他甚至自己还上手干活,和自己带来的几个四川广汉的老乡,往淡蓝色的保温板上打着钉子。一见到我难得在工地上背着手瞎晃悠,他就立刻拾掇好,掸了掸裤脚的灰,坐在身旁脚手架的扫地杆上。

“歇her~歇her~”

老许用四川话讪笑道,也许是为了端着他做老板最后的一点架子,让我知道他也是手底下有工人的,而作为老板的他可以随时享受休息的自由,以此来增加一些二期保温工程中标的概率。

“哟,许老板,又自己干活着呢?”

清醒时候的我,会这样亲切的称呼老许,老许也会一边嘿嘿笑着回应我,一边从裤袋里掏出皱的不行的小苏烟,有时候还会用手指顺一顺已经起皱的香烟。

“全工,一年辛苦到头,老子就挣出个自己劳务工资噻,啷了个老板哦。”

在工地里的所有分包小老板中,我是顶喜欢老许的,而我的秃头领导老黄却是最看不上他。好几次老许想通过我约老黄喝酒,希冀乘着酒劲和他攀攀关系,以便能在年关前拿到一期工程的工程款。

但每次我向老黄提起这件事情,他总是不抬眼看我,摸摸秃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不抽呆逼的烟。”说起这个烟,我可就不得不说道老许几句,我的桌上常年放着一个纸杯,每次有分包小老板到办公室来办事儿,总是会把身上的烟投喂几根到纸杯里。一天下来,纸杯里就是满满当当的塞满了烟,清一色的中华,中间完美隐藏了一根小苏烟(注:小苏烟22元一包),而这必然是老许的好意了。

老许的抠门是实实在在的,一点都不弄虚作假。他和我说,他最喜欢吃上海的鳝丝面,软糯香甜,但是因为贵,一年也吃不了几次。然后他就告诉了我一个诀窍,就是呆在前台,等着后面的面客一个个点单,等到有人点鳝丝面了,就赶紧插进去,点一碗酱肉面。

“然后呢?吃到嘴里就成鳝丝了?”我对他的诀窍感到迷惑,心想这是想魔怔了,把酱肉当鳝丝了。

“炒浇头的师傅,如果洗锅没洗干净,下份我的酱肉面里就会有些鳝丝。”

“哈哈,你个呆逼。”

老许除了抠门,还特别的轴,我经常会和老许一块喝酒,喝多了难免就会上头,常常拿老许脸上的刀疤调侃。老许说这个几公分长的刀疤是初中的时候留下的,那时候和同学争论扈三娘的屁股大还是孙二娘的屁股大,老许觉得是孙二娘,每天吃着人肉馒头,脂肪一定都堆积到屁股上了。他的同学笃定是扈三娘,一来二去,两人为了屁股扭打起来。老许同学打不过,顺手从地上捡起断树枝,划拉开了老许的脸。

老许是村子里唯一走出大山的肄业高中生,倒不是因为老许不想读书,也许是大山外的世界更加吸引他,跟着乡党一起做起了保温工程。再后来就找了几个广汉老乡,搭了个草头班子,四处找活干。

过年前的那次喝酒,老许心情不好,工程款也没有在节前支付。老黄搪塞了一句公司关账的理由,就拉着桩基老板去了夜总会。老许把这一年抠下的钱,分给了手下的几个老乡,让他们的孩子不至于明年交不上学费。

回去路上,昏黄的街灯像模糊了的泪眼,把光亮撒在微湿冰硬的水泥地上,又把他们微弱的反光吸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