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救世》经典语场(遥远的救世主经典语录智者)
韩楚风点上一支烟,解释说:“天子脚下龙土之上,我韩楚风算不上个物件,我就是想找个痛痛快快喝酒说话的地方。今天就三件事,不兜圈子。”
丁元英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那件事,不是我能多嘴的。”
韩楚风说:“恕你无罪。”
丁元英淡淡一笑着说:“一个恕字,我已经有罪了。”
韩楚风有些不解地说:“元英,这几年你变了不少,越来越低调寡言了。你那股拔刀子见血的劲儿哪去了?”
丁元英说:“这事退后一步让条道请两个副总裁先过去,可能胜算要多一些,但不是没有失算的可能。只是事关重大,我担不起这个闪失。”
韩楚风淡然一笑说:“我尚没拿起,谈何放下?”
丁元英沉默了许久,说:“我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总有一种自卑感,老是格格不入,就想找个地儿一个人呆着,没有主义也没有观念冲突,相互之间谁也不妨碍。过去做不到,现在有了俩钱儿,有可能了。”
韩楚风紧锁眉头凝神思索了片刻,说:“听起来是不大像人话。”
俩人又各自喝了一杯酒。丁元英放下酒杯,重重吐了一口烟雾,说:“都说商城如战场,可私募基金这个仗已经打不下去了,那不是打仗,是屠杀。中国的股市何以成了一台取款机?谁破译了文化密码谁就能开箱取钱。愚昧对于智者固然是一种社会资源,可是利用这种资源掠取的好处越多,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这时候不用你跑到纽约、柏林,你就是跑到长城上也会想到,我是中国人。”
韩楚风点点头,感叹道:“是啊,连你这江湖混子都下不去手了。佛教讲圆寂,那是佛的境界,咱这色体肉身,沉默也该是一种境界吧。”
丁元英自嘲说:“这叫什么境界?反感而屈服着。我自己都中庸圆融,又凭什么对老祖宗的道法评头论足?一品一论,我就更不是个东西了。”
韩楚风说:“其实哪个不想清净?可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推着你随波逐流,根本就由不得自己。仔细想想北京这么大给都市还真找不着个犄角旮旯能养养神。”
丁元英说:“北京像个淘金场个个都觉得自己是个龙胎凤种,太闹了。”
韩楚风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口喝掉,说:“你对传统文化的成见是渗到骨子里去了,那可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圆,有那么多神圣的词儿在等着你,又那么实用。”
丁元英说:“我们这个民族总是以有文化自居,却忘了问一句:是有什么文化?是真理真相的文化还是弱势文化?是符合事物规律的文化还是违背事物规律的文化?任何一种命运,归根结底都是那种文化属性的产物,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韩楚风再倒杯酒,刚倒出几滴酒瓶就空了,于是又打开一瓶,给俩人都倒满一杯,他与丁元英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把杯子往桌子上一顿说:“文化属性这个词提的好,点题。”
丁元英说:“改革开放、摸着石头过河,咱们这些人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闯入战场,得先活下来。等定下神,时代已经变了,可中国毕竟是政治文化搭台,传统文化唱戏,不知道老祖宗那点东西还能把这条船撑多远?”
韩楚风说:“所以要转变观念。”
丁元英说:“是转变政治文化观念还是传统文化观念?传统文化和传统观念是不是一个炉子里面的两个烧饼?如果我们的文化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要求,那就不用转变观念了,中国人坐庄家,让别人跟我们接轨好了。我们老是躲在屋里唱《我的中国心》,多心酸!”
韩楚风身体略微后仰靠在沙发上,说:“东欧剧变、柏林墙倒塌……世界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中国的政治是建立在马克思主义和传统文化两者之上的,转变观念的要求使两者都陷入了理论真空,找不到着陆点。”
丁元英说:“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归根结底一句话: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什么是客观规律?归根结底也是一句话:一切以时间、地点和条件为转移。”
韩楚风又倒上两杯酒,又是与韩楚风砰砰杯一口喝干了,惬意的说:“痛快!痛快!这酒喝到这份上才刚刚喝出点味儿来。”
丁元英的酒量哪里能与韩楚风这样对饮,端酒杯的手已经开始摇晃了,他刚喝完一杯却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一口喝干,失控地放下酒杯说:“今天你我这等角色也大言不惭说文化,已经不是个东西了,索性就婆娘骂街了。”
韩楚风哈哈一笑,做了个非常绅士的手势说:“您请!您请!”
丁元英醉醺醺地说:“中国的传统文化是皇恩浩大的文化,他的实用是以皇天在上为先决条件。中国为什么穷?穷就穷在幼稚的思维,穷在期望救主、期望救恩的文化上,这是一个渗透到民族骨子里的价值体系,太可怕了。”
韩楚风的心猛地抽搐一下,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的酒量比丁元英大多了,此时从容的倒上两杯酒,手不抖酒不颤地递给他一杯,自己端起一杯,碰过杯子一饮而下,然后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话:“兄弟,我用一位哲人的话给你画个圈儿,你就好生在里面呆着吧,你一出声儿就会被另一种声儿活埋了。”
丁元英问:“什么圈儿?”
韩楚风没有回答,脑海里却想着尼采的一句话:更高级别的哲人独处着,这并不是因为他想孤独,而是因为在他周边找不到他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