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良街唯一水烟商(饶良街唯一水烟商店)
畸形落后的旧中国,人们为了谋生,出现诸多行业。俗分为上,中,下,九个流派。但下九流名目难定,说法不一。
约几十种从亊服务行业的基层民众称下九流,有言七偷八盗九扒灰(卖烟),又有言偷和盗不入流的。
下九流中的上八流在有些时候,能在社会职业上有些地位,但下九流的九吹灰,九扒灰卖水烟的人毫无地位,成为腐化堕落的人间帮衬,在行业中是最卑微的封建残余。是一种市井文化,当时也不被主流社会所推崇。得不到人们的尊重,甚至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这个行业随着新中国的建立和时代的发展已被彻底淘汰。
那时候卖的烟不是纸烟、鸦片烟。是工具简单的三节水烟袋,背着搓就的点火用纸捻,挎着活动椅子,就做起生意。
卖烟的见人称大叔、二叔,他们称不里贤弟叫不得哥,生活无奈地和自甘堕落的人从事这个行业。拿着活动的三节铜水烟袋,是为隔桌子可敬烟。肩挎活动椅子,是能叫露天行业的人,如牛行,木材行讲面子的人座下吸烟。那年月机制洋烟卷不普及,吸个水烟也是社会地位的象征。卖水烟和剃头的一样,没定价目,吸后随意发赏钱。也有落空,在睹博埸有输者吸后,讲输光了没钱尝你,卖烟人会一语双关地讲:该娃子骚气,没得到钱也不敢发脾气。
他们不入官绅富豪之家,不能登大雅之堂。
经常出入在赌场,酒館等地方,春秋物资交流会,集市行場上。
劝说大叔或叔们吸一袋吧?吸烟者座在椅子上,卖烟的用半跪姿势,或点头哈腰的随身姿势为吸者点上水烟。
这个是极卑微的行业,见人叫叔,比见人称呼爷的戏子们高上一辈。
卖烟的在小集市基本没有,饶良古镇百业齐全,所以有此行当。
旧社会有一个叫郭娃的来到饶良街卖烟,他也是饶良古镇最后一个卖烟的。
解放后恢复了他本名,获得了公民身份,分了一间房子,分得有地,以五保户终老在饶良村西街。
讲一些卖烟郭娃郭广生的生平点滴,使人们知道饶良的卖烟行业,知道旧社会把穷人丑化成鬼,新中国把他们变成新公民,可能卖水烟永不会再现,应当记载。
郭高大个子,不像久居人下的人,竟沦落成卖水烟谋生的下九流。
饶良街人把身材高大,懦弱无能的人,或开玩笑贬低大个子,把这样大个比喻为:个子不小卖烟身道。又曰,你个子不小是广生个,总之郭广生被人瞧不起,个大也不受尊重,不是学习的榜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亊情不知道真伪,单听郭广生本人曾讲过,他是北山下洼一带人。
据说本族有人想霸占他的微薄财产,正巧他参军因兵败而溃逃返乡,路上见一个卖烟的人,他结伴而行,还殷勤地帮人家拿卖烟家具。村中想谋害广生的同姓,扬言广生已学卖烟,丟家族的人,组织本族人追赶打他,有理说不清,广生个子大,没人真敢进前捉他,广生高喊妈呀,遇见孬孙族家,我不能尽孝了,打出村庄。同宗亲间断了来往,无家可归,随后将错就错学卖水烟。
他卖水烟到饶良街,集市大些,卖烟只他一人,可以谋生,郭娃衣帽干净,冬春季大袍子,夏秋季大布衫,人长得高大齐楚,社会地位虽低,也没人过度歧视他,饶良街从不排斥外来人,他从此住居饶良。
中日战争至国共内战时,外国香烟如哈德门,大中华等传到本地。临近解放,源潭街烟厂的福华牌香烟,三箭牌香烟,饶良街烟厂的白宫牌香烟,流行于世,卖水烟生意冷落,郭娃近乎失业,遂寄生在饶良街,他染上鸦片烟瘾。
他常住五虎庙内,夏季困难时,把他的衣物典当在本街当铺。没有值钱贵重之物,当铺先生为照顾他,把大袍子写为,一铺一盖大棉袄,两布衫一个夹袄,当几个钱。三节烟袋写为铜牛一只白布一卷,再当几文,等有钱了再赎回,暂救广生一时之急。
他从来不偷不抢,一遇困难张嘴向富户,或米或面或油的要,有的人也时常周济他。一遇庄稼季节,他吸个鸦片烟泡,去大种地户的地头,捆一大捆庄稼回去,广生背庄稼是公开的,都能原谅。
1948年共产党来了,解放了,郭娃因住西街,人口划分为西块,在居民登记时,没有名字叫郭娃不合适,一德高望重的韩姓老人问他,郭娃你咋没个名子呢?他答到三叔,我当过兵咋没名字,我叫郭广生。
自此郭广生的名才正式在解放后公开正名,郭广生名字渐渐叫响,郭娃一名没人再喊,人人平等的时代,也不好意思再这样叫了。
虽已成新社会,但他在饶良对人称呼依旧,他的同年龄人他都叫叔,生产队长李德恩比他小十几岁,他也喊叔,他从不抬高自己,人们也习以为常,他也习惯了这样称呼。
郭娃在早年已染上鸦片烟瘾,共产党八路军来,禁止吸大烟哈白面。饶良街市面毒品极少,这天广生听说赊店街一家有大烟。一大早大步量着到店街,到熟悉的烟館问,听说你们这里有烟泡,我步行五十里从饶良来买点,掌柜的忙说,我的个娘啊!八路军来了谁还敢卖呀,那可是没有的!
广生一听,连急带累加上毒瘾发作,身子一软瘫倒地上,烟館人一看不好,赶忙找些烟泡,叫他过了瘾,买些饭吃后他赶回饶良,从此落下大笑话。
他毒瘾常犯难戒,饶良卫生院成立,多次在晚上,他娘哩达哩叫喊肚疼,医院的李蕴经老医生,知道他病因,给他开个吗啡针打上就好。
他没干过活,对农活一概不通,生产队成立叫他在地头看个庄稼照顾他,年纪大了成为西街第十生产队五保户。
1966到70年代那个岁月,市场管理严格,动辄说是资本主义抬头,私人大小生意都不敢做,郭广生不怕,他经常买些生落花生,用大铁锅掺沙炒焦炒熟,掂着口袋拿个小盘秤在大街叫卖花生。
一天市场管理委员会,税务所在街道上清查,把郭广生的花生布袋和秤,一起掂到市管会。也没立即处理,广生每天到市管会,蹲到办公室门前,他有老年痰喘的病,吭吭咳咳,粘痰一口一口吐大门一地,办不成公。一杜姓领导说东西给你吧!赶快走,广生不慌不忙,拿着称一称花生口袋,说花生少了,您所里同志吃了我两斤花生,不给钱我不走的,把市管人员搞得难看,只得给广生的花生钱。从此税务所市管会,再不理会这个难缠的贫人啦。
郭广生晚年,生产队在西寨外场里盖了两间房子,叫他住居捎带看场。
有病了生产队派一张姓老党员伺候他,冬季一天去问,广生啊!吃点啥哩,谁知不会吭声,咽气已久。
生产队买个水泥棺,劳动力们集体给广生送葬,广生个子高而棺材短,硬塞进棺材埋葬,社员们讲愧对广生。他病逝于1976年,约小70岁。
人穷了无族家,郭广生在饶良始终没一个亲族来往,一生未婚,无妻无子,孑然一身,晚年沾了社会主义大集体的光,才能安度晚年。
广生虽穷,地位低贱,但一生不偷东西,得到大众好评。
作者简介
韩芳,社旗县饶良镇西街人,生于一九五〇年,早年曾任镇企业办公会计、竹木交易所长、贸易商行经理、饶良村砖厂厂长、豫南韩愈裔传世系谱副理事长等职,曾参与编撰《泌阳县志》、《饶良镇志》。现居郑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