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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规则——黑幕揭秘(潜规则大揭秘视频)

“刚子,来盒老牛。”

“柯叔,不好意思,老牛卖完了。要么,来盒金牛?”

“金牛多少钱?”

“十五。”

“哦——”柯自立伸进口袋里的手又抽了出来,“老牛,啥时候进货?”

“嗯——不一定。”马有刚说,“要不要尝尝飞马?”

“飞马多少钱?”

“十块。”

“噢,我还是习惯抽老牛。”柯自立一瘸一拐地离开小马商店。

小马商店很小,三十多平米,开在小镇街道中间,十几年历史了。附近的天天乐大超市换过几茬老板,小马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这与马有刚的经营有关。不,应该是与马有刚的精明有关。

老牛烟是本地的老牌子,六元一盒,大众口味,便宜实惠,卖出一盒赚一元。升级版的金牛烟十五元,卖一盒赚两元。极品版的牛魔王二十五元,卖一盒赚三元。

临近春节,马有刚把老牛这样的低价烟全部下架,只保留那些高价烟。

对于老牌烟民来说,抽是必须的,买不到老牛,就只能买金牛。过年送礼,走亲访友,进店不能空手回,道理是一样的。

独木不成林,马有刚这么干,他知道所有烟草零售商都是这么干的。

这种默契不是什么人约法三章搞出来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就成了一种行业潜规则。

柯自立是个修鞋匠,当然不懂这种潜规则。

老柯的摊位与小马商店隔着一条马路。马有刚开商店的时候,柯自立干补鞋营生已经很多年了。

柯自立得过小儿麻痹,落下残疾,靠着补鞋手艺维持生计,几十年如一日,只要不是刮风下雨飘雪,他都在街边支摊子。

老柯已经连续三天来小马商店买烟了,马有刚的柜底有几条老牛烟,可他不能卖。

他要生存,他得多赚钱,才能让老婆孩子吃饱穿暖、生活改善。

春节前,室外温度接近零度,小马商店里生着炉子,柯自立的修鞋摊也有炉子。

平日里,小马没生意时马有刚看手机,老柯没生意时就抽烟。这几天,老何没烟抽,常常坐在炉子跟前发呆。

傍晚时分,街上人少了,柯自立准备收摊。马有刚穿过马路来到老柯跟前。

“柯叔,我刚才整理柜子,发现还有一条老牛,给你三盒,存上,慢慢抽。”

“哎哟,太好了,刚子。”柯自立一笑,脸上风吹日晒形成的皱纹更深了,“这是二十块,你拿上。”

“好,我给你取零钱去。”

“不用找,不用找。天天抽老牛,日子有盼头。”

晚饭后,纸花店的余四来到小马商店。

“刚子,拿两盒老牛。”

“四叔,老牛没货,要么,来金牛?”

“咦,柯鞋匠刚才买还有货,我来怎么就没了?怎么,我这做纸花的比他补鞋的身份还低贱吗?”

马有刚知道柯自立走漏了消息,余四也是熟人,话说到这份上,只能给他卖了两盒。

不一会儿,街市口卖烧饼的老杨、清洁工老侯,也来小马商店,点名要买老牛。

马有刚没办法,抬头不见低头见,把一条烟剩下的五盒烟分给他们。

晚上十点,马有刚准备关门回家,又来了一位顾客。

那人裹着羽绒服,戴着口罩,也要买老牛烟。

马有刚直言无货,没推荐别的烟。

“马老板,今天你坏了规矩,这可不好啊。”

“你是哪位?”

来人摘下口罩,点了一根牛魔王,说:“我刚接手天天乐超市,我姓黄。”

“黄总,你是——什么意思?”

“明人做不暗事,老牛烟,你懂的。”

马有刚明白,行业老大来找茬了,陪着笑脸回话道:“黄总,我这也是,唉,都是熟人,日子也都紧紧巴巴,我一心软就,就,……我知道,咱都是干这个的,下不为例。”

“行吧,马老板是明白人,谁是咱们的爷,谁是咱们的菜,还是要分得清楚。在商言商,不要夹杂别的什么,这年月,人情淡如气,赚钱才是正事。”

“懂得,懂得。”马有刚拿出牛魔王给黄总发了一根。黄总接着,在自己那根烟上对燃,把还没抽完的半根扔在地上。

马有刚赶紧将那个烟头踩灭,捡起来扔到门外。

黄总在小马商店扫视一圈,临走时又说:“大河涨水小河才能满,做事时掂量掂量。如果不识抬举破坏规矩,别怪我姓黄的不讲仁义。”

“是,是,黄总,明白,明白。”

送走了黄总,马有刚心里很不舒服。他妈的,各人做自己的生意,他凭什么来指点我。市场经济,买卖自由,以大欺小,算什么东西。

回家路上,马有刚看到老侯仍在路灯下打扫卫生,马有刚心里更有气。

这样的人不就是想抽一盒便宜点的烟,难道他们连这个权利也没有了?

第二天,小马商店门前挂出一个纸牌子,上面写着:老牛烟有售!

当天,他就卖出去七条,存货全部清空。

下午,马有刚让妻子照看超市,他开着小面包车到县烟草公司,想再进一箱老牛烟。

这烟尽管便宜,利润低,但是只要有销量,同样可以赚钱,也能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然而,他碰了钉子。

老牛烟断货,烟草公司同样只有那些中高档烟。

马有刚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回去的路上,他在路边一家小卖部想买盒老牛烟,老板爽快地回答,没货,只有金牛和牛魔王。

马有刚想靠一己之力扭转市场歪风,他妥妥地失败了。

回到自家商店,看到妻子坐在柜台里抹眼泪。

“怎么了?”

妻子没说话,指了指身后的墙面。

马有刚发现挂在墙上的《烟草专卖零售许可证》没了,墙面留下一个白色的、没有灰尘熏染的长方形。

“怎么回事?证呢?”

“烟草局来人,说我们非法哄抬烟价,把许可证收走了。”

“为啥?你是不是没按标价卖烟?”

“哪里是我的事,都怪你,给老柯卖烟,还要加价,专卖局的人来一查一个准。”

“没有啊?我怎么会……?”马有刚想起来,昨晚上,他给柯自立三盒烟,本该收十八元,老柯给他二十元,硬不要找零。

“是你吧?”妻子说。

“他妈的,柯自立太不够意思了,我好心帮他,他竟然还告我的黑状。我找他去。”

妻子一把拉住他的手:“别介,老柯也没说你的坏话。”

“到底怎么回事?”

“专卖局的人带着老柯来核实情况,老柯说,三盒烟他确实给你二十块,你要找零,是他不要的,不是你随意涨价。”

“那专卖局凭啥定咱们哄抬烟价。”

“那些穿制服的,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嘛。”

马有刚透过商店的帘子看出去,柯自立还在路边认认真真地补鞋。

他的气消了一些。

他想抽根烟,抽一根老牛烟,可柜台里、口袋里都没有。他拿出一盒金牛,想了想,又放回去了。

十年后的一天,老态龙钟的柯自立来到小马商店。

“刚子,来包茉莉花茶。”

“柯叔,不好意思,茉莉花茶没了,要不,来包龙井?”

“哦,算了吧,自从烟了戒,我一直喝茉莉花,习惯了。”

“柯叔,您老真厉害,抽了一辈子烟,居然还戒了。这是我没喝完的,给你。”马有刚把半包茉莉花茶叶给老柯。

“不戒没办法呀,饭比烟重要。”

马有刚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茶叶专卖零售许可证》说:“柯叔,趁现在身子骨还硬朗,多喝几壶茶,不要老了老了,再把茶也给戒了。”

“呵呵。”老柯拿着马有刚的半包茶叶走了,嘴里念叨着,“戒了好,戒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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