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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喜讯:再次相见(周星驰朱茵再次相见)

姐姐家的饭馆晚上年会,打电话让我去参加,姐姐说:有几位在深圳,东莞认识多年的朋友,大家见一面,认识认识,

我连连答应,早早地吃完午饭,早早地去姐姐家的饭馆,姐姐家的饭馆生意蛮好,我下午二点钟到饭馆时,姐姐还在忙碌,我也帮忙收拾碗筷,

她们有送美团外卖,工厂来订包餐,饭馆里还做中档菜,快餐,所以生意一直很好,

姐姐说:“出门在外,都是鱼靠水养,水养鱼,大家相互帮衬”,

我说:“是的”

“开饭馆,是结交人的地方,不对别人好,不对人热情,做的菜不好吃,不实惠,别人进来一次,下次就不来了”,姐姐讲,

我说:“姐姐讲得对”,

我同姐姐把最后一桌收拾干净,让后厨洗刷,快到二点半钟了,姐姐拉着我的手坐下来,帮我倒杯茶水,她自己也倒杯茶水,

姐姐说:“等会她大儿子要过来,还有一位开加工厂的老乡,等会你跟老乡聊聊”,

我说:“好”,

姐姐说,今晚员工吃年饭,她的大儿子还要讲两句话,还有抽奖活动,要布置一下,领我移步到三楼,

三楼靠右边的一间,是她大儿子偶尔晚上不回深圳,睡的地方,靠左边几间,是厨师和工人睡的地方,姐姐睡一楼饭馆靠边的一个房间,

姐姐说:“孙子在宝安上学,儿子媳妇,晚上开车回深圳,平时二个儿子一人管理深圳饭馆,一人管理这里饭馆”,

走进姐姐儿子房间,一摞书,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张床,姐姐坐在儿子床边,我坐在椅子上,

姐姐讲:“她大儿子晚上不回深圳的时候,就在这里看书,睡觉,儿子没有读多少书,身上有读书人的样子,姐姐笑着,你晚上听他讲几句话就知道,贴人心坎”。

我握住姐姐的手说:“是姐姐的家风好”,

说着听到楼梯咚咚咚的脚步声,姐姐说:“儿子来了”,

我即刻站起来,姐姐按着我,让我坐着别动,两个男人走到门前,一位有五十多岁,一米七不到个头,长得肥头大耳,虎头虎脑,

一位四十出头,身高有一米八,英俊潇洒,眉宇间有股傲气,两只像女人一样秀气的眼晴透着深邃的目光,但不寒冷,有种执着,以及侠义,

猜下就知道,谁是姐姐的大儿子了,姐姐笑着指着五十多岁的男人对我介绍:“他叫阿刚(化名)是老乡”,

指着英俊的四十多岁男人对我说:“是大儿子,叫他阿峰(化名)就行”,

我们打招呼,握手,

异地老乡相见,格外亲切,姐姐同她儿子阿峰说,让我同阿刚叙叙,他们到楼下安排,

姐姐儿子阿峰亲手提来一壶茶,两个水杯,让我们慢慢聊天,等人来齐叫我们下楼,

随着阿峰咚咚的下楼梯脚步声,我问阿刚,

“是哪一年出来的?老家是安徽哪个地方?看着是发达了”,

阿刚笑着说:“你看我现在光鲜,没有看到我灰头土脸,求人求天,想死心都有的时候”,

阿刚唉叹一声说:“人逆境的时候,有人拉一把,有人鼓励两句,比顺风顺水时,送一百句好话都强”,

阿刚说:“老天有眼,让我遇到姐姐一家人”,

阿刚告诉我他南下的经历,还有与姐姐的偶遇:

阿刚,安徽省巢湖市巢湖县乡下人,1985年毕业于安徽联合大学,是合肥工业大学的下属学校,专业是机械模具制造,现在这个文凭不算什么,但在85年,这个大专文凭,不仅了不起,还包分配工作,

阿刚被分配在合肥合钢厂设备科,算是国家企业,设备科没有多少事做,朝九晚五,上班一杯茶,一张报纸,一天一天混过去,当年内地工厂发工资都是月头发,一个月,同学相互串串门,再打打扑克牌,每个月最后几天,口袋底朝天,一分没有,口袋没有钱也乖了,牌也不打,也不串着吃喝玩乐,就这样,阿刚晕晕噩噩过了四年,

1990年,26岁的阿刚认识一位在工厂做合工同的姑娘,姑娘不仅美丽,还果断,泼辣,让阿刚这个当年的小知识分子着魔,阿刚在同事的推崇下,紧追姑娘,

90年前,称正式工为“铁饭碗”,姑娘看阿刚有文凭,对她上心,还是铁饭碗,愿意恋爱,1991年,阿刚同姑娘结了婚,

结过婚后,阿刚的父母不喜欢姑娘,原因是姑娘只是合同工,不是铁饭碗,

其实,九十年代很多企业已经逐渐在打破铁饭碗,只是阿刚乡下的父母不识字,没见识外面,不知道,

阿刚的老婆不受公婆待见,1993年元月份,阿刚老婆生孩子婆婆不管,阿刚岳母服侍了月子,二个月后,岳母回自家忙自己的小家庭,原本做合同工的阿刚老婆,只能辞工在家带孩子,

当时內地的工资行政干部是120元至150元一个月,阿刚拿了120多元,每月给100元给老婆做生活费,100元开始还够用,因为正式工,买米发粮票,用粮票买米,只要0·12元一斤米,1993年4月份,国家取消粮票,买米要到自由市场上买,自由市场的米价,有二角多元一斤,有三角多元一斤,

阿刚给的100元生活费,不来同学串门还可以一月维制一月,来二次串门的,买肉买烟买酒,100元一月的生活费不够用了,

阿刚父母接一连二催阿刚打钱回家,给弟弟们上学,阿刚没有钱打,父母把怒火全发在媳妇身上,在信中斥责媳妇不会持家过日子,

95年,阿刚的小儿子会走路了,要吃零食要喝得多起来,安徽老家冬天冷,春天小孩子经常流感,流感要打针,要吃药,100元一月的生活费不够用了,原本取消粮票要加工资的,可是那几年国企走下坡路,钢铁厂是高能量高耗能源厂,企业没有效益,不说加工资,工作可能都保不住,

95年4月份下半个月,阿刚的老婆因为儿子感冒发烧咽喉炎症,打了一个星期的吊水和吃药,阿刚老婆手上分文没有,对阿刚说:“十天没有让孩子吃肉了,你口袋有钱,拿出来买点肉给孩子吃”,

阿刚掏掏口袋,一块一块加起来有4元5角,阿刚说,不能买肉了,买了肉就没有钱买烟了,

阿刚喜欢抽烟,喜欢打打小牌,口袋不能断个十元,二十元,当时抽的烟好点是大“龙泉”香烟,小“龙泉”香烟,二元五角一包,

抽烟是阿刚的陋习,戒不了,打小牌时,一人一包烟放在桌面角边,烟是门面,烟也是交朋友的介绍信,

当年,熟人见面,从烟盒抽二支烟出来,夹在右手中间三个手指间,递烟的人有讲究,取烟的人也有讲究,不会乱取,乱取了不识礼教,也不懂抽烟人的规矩,

阿刚说:肉可以不吃,不能没有香烟抽,没有香烟就是没有了脸面,阿刚有时为装脸面,口袋装两种香烟,好的一种专门给别人抽,差的一种留给自己抽,

阿刚毕竟是知识分子,想到这种情形继续下去,过二年孩子上学,都供不起,打小牌场合也有信息资源,今天说某某人下海,明天说某某人下海了,阿刚也动了下海的念头,

1995年秋天,三十一岁的阿刚迈开人生第一步,辞掉钢铁厂设备科工作,把老婆孩子送到岳母家,从同学那凑了300元路费,单枪匹马南下打拼。

阿刚有文凭,打听到同学在深圳,经过同学介绍,阿刚在一家大型玩具厂上班,做玩具工程,开始做助理工程师,负责跟模,跟产品这一块,阿刚专业学的是机械模型制造,公司做的玩具都是仿真铝合金玩具,把真的汽车,飞机缩小成十八分之一,

阿刚有知识储备,学得很快,三个月转成正式工,正式聘用要自己跟产品,从跟模到放产,模具上出现任何问题,工程工作的人员要尽快找出原因,出图样,让专门做模具的工厂修模,

在南方工作,不像內地松驰,南方讲效益,工资越高,担得責任越大,管的事也越多 ,

1997年,阿刚在公司基本上稳定了,每月有2500元,阿刚把老婆孩子从岳母家接过来,一家三口租了一间小房子,

1997年的时候,广东整个玩具行业火爆,阿刚所在的公司,是一个大的玩具合资公司,生意更加好,货做不完,外发到很多私人加工厂加工,

阿刚当时在工程部,虽然是正式录用,在部门也是最下面的工作人员,工程师上面有高级工程师,工程部主管,工程部经理,工程部里面还细分,比如PE组Pm组等,

阿刚在PE组,属于难度大点的组,接触的专业东西多过其它组,公司外发出去的产品,主管总是让阿刚跟QC部人员去外厂,看看生产进度和质量,

深圳固戍有一家私人加工厂,也做阿刚所在厂发的货,经过聊天,了解到私人小老板是安徽阜阳人,老乡见老乡,格外亲切,

阿刚问老乡,加工厂赚得多不多,阜阳老乡讲了实话,有的赚,还说,在公司财务科要是有熟人,结账利索,赚得更多,

三十出头的阿刚雄心壮志,想自己开小加工厂,跟老婆商量,老婆大力支持,

1998年手机不流行,有钱的小老板,手上握个“大哥大”,稍微好点的人买BB机,阿刚买个BB机,阿刚跟安徽阜阳老乡联系,留意到合适的小厂房,即刻告诉他,

1999年,大批私人小厂房建起,阿刚很快通过阜阳老乡,在固戍一个偏僻的地方,找到100多平的小厂房,一楼,租金便宜,

阿刚为了方便接活,买了一部当年盛行的国产TCL手机,阿刚又在阜阳老乡的帮助下,买喷油漆的机器,做十几个喷油漆的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种玩具喷油模型,

阿刚开始就接一道喷油漆工序,阿刚懂得,喷油漆这活脏,别人给的单价相对高些,

喷油漆,招几个人就行,阿刚夫妻俩把孩子送到幼儿园上学,阿刚老婆自己边做,边看管别人做,阿刚自己到处找活,托人接活,

当年的鑫达,正泰,合俊玩具厂,自己厂货做不完,外发到有资质的生产厂加工,阿刚没有资质,只能接二手或三手,二手三手都是别人实在不能按期交货,才请帮忙打突击,赚得少,但结钱快,

三十多岁的阿刚夫妻不仅能吃苦,脑袋还灵,他俩一边做一边添制生产工具,

2002年,夫妻俩买了二台注塑机,阿刚联系自己之前做的玩具公司,让熟人帮忙介绍活做,

阿刚之前在公司上班时,星期天喜欢打打小牌,在厂里人缘结交广,人缘也好,能管到事的人想着,给那家都是做,发一部分给阿刚,

阿刚不看人呆,别人帮他,他不亏待别人,

2004年,阿刚的孩子要上小学,阿刚在深圳西乡买了70平方的房子,当年的房价3000多元一平,阿刚付了百分之五十,阿刚的儿子读书聪明,阿刚夫妻更加拼命赚钱,做得活多,挣得多,外面厂欠他们的钱也多起来,

在朋友的介绍下,阿刚为了方便,专门做合俊玩具厂的货,合俊玩具厂对外发加工厂,都是押三个月结算,意思是阿刚手中要有三个月的现金流,供人员工资,水电费,房租费,还有工人的一日三餐,

麻雀虽小,五腑俱全,那几年生意好,加上夫妻俩刚四十岁,正壮年,

夫妻俩尽量自己多做,节省人工,阿刚全款买了一部拉货车,每天做好的货送去,又拉玩具模原料色粉和ABS原料回来注塑,注塑机由原来的二台增加到四台,工人两班倒,人歇机不停,分白班和夜班,

2004年到2006年,阿刚真是赚了,买房贷款还清,一家三口户口迁过来,阿刚手中的现金流还能支撑,

2007年,合俊厂结账越来越拖,差不多拖到六个月一结账,结账前还要打理好财务科的人,阿刚感到有点吃力,

心想,如果现在不做合俊的货,半年的加工费三十多万,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结清,做吧,等于做十二月后才能接到前六个月的加工费,

阿刚夫妻精明,开始联系之前的加工厂家,加工六个月结前三个月账,阿刚夫妻俩忙着累着,看着一摞摞的票据,是他们辛勤的汗水,将换成的人民币,夫妻俩算一下票据,合俊玩具公司欠他们加工费有四十多万,其它厂刚开始做,七七八八加起来有十多万,

2008年,阿刚边做其它厂货,边做合俊外发的货,半年结一次账,没有结到欠总数的三分之一,

阿刚心里发毛,总觉得那里出了蹊跷,但厂里货还是不停地做,不停地外发,看不出一丝丝不详之兆,

2008年10月的一个早上,阿刚开货车送货到樟木头合俊玩具厂,半上午大门紧关,做外发的私人加工厂,进原材料的私人老板,有人哭,有人喊,有人骂,有人要寻死,

阿刚一打听,昨天还是热火朝天的厂,一夜间老板跑了,高级管理人员不见了,工人都在说不知道

为啥事,一觉睡醒,厂已经关门倒闭了,

工人不相信,早餐都不吃,跑到车间大门口,大门上贴着,因厂内亏损,决定关闭,所有人不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

工人奔走相告,呼吁政府出面,2008年,《劳动法》对劳资纠纷这一块不是太清晰,政府按照政策,给工人发社会补贴,对于像阿刚这样,没有正规程序的不予赔偿,

合俊玩具厂欠一家色粉原料厂的钱有几百万,几十岁的男老板跪在地上又哭又喊要死不活,许多像阿刚这样的小老板捶胸跺脚,

阿刚算一下四十多万,一年的加工费,拿不回来,还要倒贴人工和其它费用,阿刚的脑袋像锤子在凿一样疼,

他不知道是怎样把车从樟木头开到深圳固戍,十月的深圳,傍晚太阳如火如荼,阿刚把车靠在路边,躺在马路边的台阶上,眼水不停地流,也不管人来人往,一位四十岁的男人,斜躺着颤动着大声地哭,

姐姐接两个上幼儿园的孙子放学,一手拉一个,路过阿刚身边,看阿刚头歪里面,身抽搐着,姐姐走上前,问阿刚:“大兄弟,你这是咋啦,遇到什么事啦”,

阿刚坐起来,听姐姐的口音是合肥口音,看姐姐拉着两个小男孩子,姐姐说话的口气又慈祥又温暖,阿刚简单地对姐姐讲了他的情况,

姐姐一听阿刚老家是巢县,离肥东很近,请阿刚起来,到她饭馆坐坐,喝杯茶,

阿刚起来,把车门锁好,跟在姐姐身后,漫无目的地走着,

到了姐姐店里,姐姐把阿刚介绍给她的儿子媳妇认识,

姐姐告诉阿刚:“在那里跌倒,在那里爬起来”,

姐姐对阿刚说:“姐这里没有大钱帮到你,工人没钱吃饭,我们包饭,你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结账,厂里实在周转不开,多钱没有,3000,5000,说一声”,

阿刚说,2008年的钱还是蛮值钱,不说姐姐今后帮他,就姐姐那几句提精气神的话,就把他的精神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阿刚说:“人这一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倒霉事,就看头脑糊涂时有没有人提醒,有没有人在精神上经济上拉一把”,

2008年春节,阿刚遇到人生瓶颈,他带着老婆孩子来姐姐家饭馆,姐姐一家人招待他们吃饭,还借给他们5000元,

阿刚说:“那可是救他们一家人性命的钱,因为他拖欠工人的工资,从其它外发厂结账来的钱,付了工人工资,付了房租,水电费,所剩无几”,

阿刚唉叹了声,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姐姐这家人心好,阿刚从此跟姐姐的二个儿子成为朋友,把姐姐当作亲姐。

姐姐上楼来,说人到齐了,

我们跟着姐姐下去,菜已经上桌,人围台而坐,姐姐的大儿子阿峰走上台,朗声地说:

“感谢朋友光临,感谢员工伙伴的辛苦工作,更感谢员工伙伴的尽心尽力,没有伙伴们的认真负责,就没有饭馆的今天,我读书不多,只懂得做人做事,要讲诚信,要讲信誉”!

随着热烈的掌声,阿峰举起酒杯:“祝大家牛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阿峰一饮而尽,倒满一杯酒,走到他的母亲,我的姐姐身边,笑着说:“妈,您辛苦了,祝您老人家健康长寿”!

姐姐说:“好,好”,热泪在眼眶打转,

我明白,姐姐这是欣喜的泪,

阿峰走到我面前,介绍同桌几位刚认识的人,对我说:“他,她们都是有故事的人,有时间慢慢细聊,今晚我们尽情品尝美酒佳肴”,

尽情品尝,我们回应,

姐姐吃着笑着,笑得流下眼泪,眼泪中包含着无数个辛酸苦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