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千里隔明月(隔千里兮共明月)
凌晨,突然睡不着了。
昨天打了五,六个喷嚏,不知道是不是父亲在想我?
父亲走了,今天是第99天,百日。突然之间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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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身世并不太好,父亲早早过世,留下一个神经不太正常的母亲,唯一关系比较近的就是我的大爷,父亲同父异母的哥哥。
我母亲兄弟姐妹8个,她是老大。嫁给我父亲的时候,我父亲还在昌潍师专上学,这样的家庭姥爷并不满意,但母亲执意要嫁,最后姥爷只能同意,但直到姥爷91年离世,父亲在他心目中也没有太高地位。
记事起,母亲说的最多的就是父亲家里一贫如洗,唯一看得上眼的大衣柜结婚后第二天被拉走,因为是借的。
我们小时候有一年过年时割了5斤猪肉,父亲又卖出去3斤。
所以婚后父母亲的目标就是置办家具,买母亲喜欢的东西。先是大衣柜,然后镜子,挂钟(这个挂钟40多年了,一直在老家的墙上挂着)。然后每年过年家里煮一个猪头,外面的肉待客,里面的肉就归我和哥哥,一人啃半个猪头。每年腊月二十八,就是父亲煮猪头的日子,中午饭后我和哥哥就围在父亲身边等着。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这样的习惯一直延续到我婚后,每年正月初三回娘家,总能吃到父母留给我的半个猪头 。
师专毕业以后,父亲到我们乡镇中学当了一名语文老师,哥哥随他在当地的小学上学。妈妈在家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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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左右我们家刚盖了房子,虽然父母很拮据。但能住上有玻璃窗的大房子,是母亲多年的梦想。所以年轻的父母拿着手里仅有的50元钱。又借了1000来块钱,盖了一栋房子。
父母省吃俭用,不舍得花钱。所以当时正上小学一年级的我会独自一人走8里路去学校找父亲,因为父亲会带我到伙房领半个馒头吃,然后带我到新华书店看小人书。尽管生活拮据,父亲还是给当时读4年级的哥哥订了《中国少年报》。我也一知半解的翻着看。
哥哥5年级的时候,父亲调到了我们家附近的教师进修学校,哥哥到了二舅家寄宿。那时候二舅在另一所中学干副校长。
我小学4年级的时候,父亲被评为青岛市优秀教师,我们全家农转非。对父亲来说这是件大事,也是父亲引以为傲的资本,毕竟那时候非农业户口一个乡镇没有多少人。
母亲不种地了,种了学校里的葡萄园。每年葡萄收成的时候,母亲就会给学校里的老师每家每户送去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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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哥哥毕业了,找工作成了大事。父亲做为乡镇中学老师,社会关系和人脉几乎没有,能找到的也是拐弯抹角的关系。
记忆中,每个周末,父亲总会坐在炕上抽廉价的纸烟,大爷坐在炕下的板凳上抽他自己晒的烟叶,两人都不吭声,也不说话。这样抽上几支后,大爷说:走了。然后第二天父亲就会带着土特产或者专门买的烟酒之类的进城了。然后下个周再如此。
这样一直持续到来年三月,我们市里的土地局,工商局突然招工。土地局当初是刚成立的,感觉比较有前途,所以哥哥报了名,然后以第三名的成绩被招进去了。
从此以后,父亲不再愁眉苦脸。家里生活条件逐渐好起来。买了沙发,录音机。
哥哥每个月给父亲买一条双马烟。那时候的双马烟200元一条,父亲不舍得抽,一天只抽几根,慢慢地几年后竟然把烟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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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父亲退休了,2008年又和母亲重新整修了房子,按照城市标准分了三个卧室,客厅,厨房,院子里铺了大理石,种了花,草,石榴,海棠,院外还种了一棵槐树。
村里的红白喜事都找父亲,邻里不和,兄弟之间争吵,子女不孝也都找父亲调解。村里谁家下来水果,第一时间,把最好的送给父母尝鲜。
2015年父亲被乡镇评为“最美乡贤”。2016年村里建“最美乡村”,父亲忙前忙后,帮忙策划,修建。并帮忙建立了村史馆,写了一本小册子。
2017年父亲被评为“平度好人”。镇里的领导都来拜访父亲,电视台也来采访,录像。
那几年是父亲最开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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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我离婚了,尽管离婚是对方先提出来的,但刚办完手续,对方就后悔了,说没想到我会当真。但当时我很刚,坚决不复婚。无论谁劝。
为这事,我跟父亲关系很僵。尽管父亲从来没说过我一次,但每次回家父亲总是沉默。
2021年初父亲检查出肝癌晚期后,我很自责,我的离婚对要面子的父亲来说,是不是在他心口捅了一刀?
一直到2年后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并办理了结婚证后,我和父亲的关系才慢慢缓和。
跟老公认识以后,我的工作进行了调整,有了大把的时间。
老公喜欢旅游,也为了尽孝,缓和和父亲的关系,从2013年开始,我们带父母走遍了山东的好多地方。
计划是先走遍我们小城周边,然后走遍山东一些景点,慢慢地再出省。2017年8月份带父母去了桂林,阳朔。这是父母第一次坐飞机。
后来父亲的高血压不太稳定,忽高忽低。再也没敢带他们出过远门。有次闲聊父亲说以后有机会想去泰山看看。老公记在了心上。
2019年9月底的时候,老公说父亲将近一年血压比较稳定,计划去趟泰山,考虑到父母年纪越来越大,再不去恐怕没有机会了。
去以前去了趟青岛市立医院,对身体做了各项检查,特别是血压,心脏,专门咨询了专家,确保没问题的情况下,我们去了泰山,曲阜。这次父亲行动缓慢,爱发脾气。
回来后,父亲晚饭后散步时晕倒了,这是他第四次无症状无感觉晕倒。
住院恢复正常后,10月底去青岛装了心脏起搏器。几个月复查一次,都很正常。然后疫情来临,医院去的少了,每年固定的体检也暂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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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哥哥和我商量后,把父母接到了我们这个小城,在哥哥小区另外租了一个房子,打算父母住习惯后买下来。
结果2021年2月,父亲检查出肝癌晚期,不到4个月阴阳两隔。
父亲走后,我变了好多,不再任性,不再乱发脾气。因为我知道那个无底线包容我,宠我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有时候走在路上或者蓦然之间看到什么,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以前的点滴。然后神情恍惚的呆愣半天。
每次回家陪母亲,她都会一遍一遍的说起父亲,然后整个周末我的心情都会很低落。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懒洋洋的躺着。感觉身体被掏空了,没有一丝力气。
所以过了今天后,咱们父女就此别过。您在那边好好的,我这边您也放心。
在不同的世界,我们各自安好。
2016年7月蓬莱
2014年9月大泽山
2015年8坐火车去中山公园
2016年4月青岛五四广场,海底世界
2016年3月文王山
2017年8月第一次坐飞机的母亲
第一次坐飞机的父亲
漂流
2019年来到了泰山,孔林留影
桂林山水甲天下
桂林的象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