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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连的人们(运河边的人们)

咱们筠连人

在筠连本土语境里是没有“咱们”这个人称代词的,若有人在老一代筠连人面前说“咱们”,一定会被认为是外地来宾,或者是去过外地的筠连人“陕西骡子学马叫”(以下简称马叫帮)捡来说的,总之,老派筠连人(以下简称老派人)没有习惯说“咱们”,只有新生代筠连人当中的马叫帮才会变着腔调说“咱们”。下面来听听他们彼此炫人耳目的对话吧。

马叫帮:“千年的古道走出了川滇两地的商贸繁华.....”是指咱们这个地方的什么道?在哪里?

老派人(头脑里一片空白):我们上学的时候老师没有教过。

嘿嘿,马叫帮有些得意,“千年的古道”在咱们县滕达、巡司、武德一带,是公元前316年,秦灭巴蜀后,开凿的第一条连接川滇的官道和军事要道。秦统一六国后,又对这条崎岖艰险的山道进行了拓宽与修整,并按当时的尺寸,将之命名为“五尺道”。咱们县作为这条古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曾经见证了西南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的云涌风起与时代变迁。汉代以后,五尺道扩展了商贸的功效,由此促成了川滇两地的物资贸易,开启了两地商贸的日渐兴盛,终成若干年后“搬不完的昭通,填不满的叙府”之商业繁盛的前缀。

老派人:最后一段话晓得。

马叫帮:又来问:“一曲唢呐吹奏出了这方水土的悲欢离合......”,说的是咱们这个地方什么特别的唢呐?

老派人(环顾张望心茫然):我们那个时候不太关心乐器。但二胡、笛子知道。

嘻嘻嘻,马叫帮嬉皮笑脸。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告诉你吧,在咱们筠连境内的苗族村寨中,流行着一种体形硕大、音色低沉的唢呐,这种当地人口中的“大唢呐”长度可达1.3米,碗口直径超过30厘米,吹奏时用脚尖支撑,它不仅在外形上有别于中原地区的传统唢呐,其音色音律也十分独特。这种仅流传于大高山苗寨地域内的“大唢呐”由于过于小众,许多年来山外人鲜有所闻。不久的前几年,终被专家惊奇发现,在深入发掘了它的前世今生后,不禁由衷地感慨——苍莽大山经百年沧桑,兴衰更替,“大唢呐”萦绕在古老村寨的雄浑乐曲依然余音袅袅,它似几代苗家儿女抗争命运的不屈呐喊,又似苗寨朴实年华的岁月回响。

老派人:关于这个“大唢呐”,过去确实是闻所未闻。

马叫帮:看来咱们这地方的人文历史你都不太掌握,那咱们来说一道吃的吧。请听,“一碗水粉是几代移民迁徙的味觉记忆......”这味觉记忆它记着的是咱们这个地方具有什么地域性标志的水粉?

老派人:妈的,老子们从小吃到大的“筠连水粉”。不要当真以为老子们就是个老痴哥,啥子都不晓得。“硬是藏的很”(土话。有奇怪、责备、厌恶等的含义),现在是新生代给老一代讲述历史了。

马叫帮:是考古发掘的新发现。你们老者伙没留意而已。

老派人:我就说嘛,这麻辣鲜香烫的“筠连水粉”明明就是我们老筠连的不二滋味,咋个与老得生了霉的移民迁徙扯上了关系呢?

马叫帮:这样的,近些年有关专家学者在考古发掘筠连人文历史时,从相关资料中发现了筠连人若干年前的饮食习俗方面的历史印记,即将其整理成文,再现于今天。这些历史印记告诉我们,早前的筠连先民,来自不同地域,他们跋涉千山万水,迁徙至偏僻的筠连境内。落脚安顿下来后,在其开垦生息的岁月中,他们借助异乡的生存经验和生活技能,柔合本土的地产特色,开辟出了崭新的味觉体验,水粉自在其中。水粉的原材料是红苕,而筠连属山区地貌,地多田少,自来广种红苕。可红苕这一食物不论煮食还是烤食,稍多服食,肚里就会出现上冒酸气下放臭屁的窘态,甚为不爽,于是,充满智慧的筠连先民,就开始捣鼓起红苕的味觉改变。在经过漫长的摸索和反复尝试后,他们成功创制出改变红苕这一食物在味和型两个方面的生产工艺——首先将红苕清洗、削皮、切碎,磨浆,过滤,然后让浆液在缸里沉淀为粉团,继而取适量粉团盛入漏瓢里,一手悬空握瓢,一手啪啪击打,受到重力挤压的含水粉团咕噜噜从瓢眼里钻出,形成粉糊状细条,自半空中摇曳着细长的腰肢,滑遛遛坠入沸水滚烫的大锅里,稍一伸展、翻腾,哇哈哈!粗俗难看的红苕从此脱胎换骨,容颜更改——洁白晶莹,绵软筋道的水粉脱颖而出;这颠覆性改变红苕味和型的创举立刻受到了乡邻乡亲的广泛喜爱,其制作方法迅速传遍四乡八镇,自此,带有浓厚地域性乡情与风味的“筠连水粉”便来到世间,并扬名于一方。

老派人:扯远了,我妈老汉,包括我爷爷奶奶都没有听他们说过这些事情。

马叫帮:既然叫历史印记,自然是比较久远的文化传承。

老派人:当然,将我们筠连人日常中不可或缺的“筠连水粉”冠以文化传承的翎羽,作为老派筠连人,我也同感荣耀。略有遗憾的是,我们这批人之所以出现文化断代的现象,是因为我们青春年少、长知识的时候,正值上个世纪60年代未期至70年代初期,即“文革”中后期,整个国家处于动荡萧条的特殊阶段,此时的社会物质生活极其匮乏,普遍的多子女家庭中,如何填饱一家大小的肚子,成为每天首要的信念,因此,其精神涵养方面的文化与历史,自然就被搁置在了未位角落,极少有人问津,这便是文化断代的由来。

偏隅川南的筠连,那时是一个闭塞落后的小县,在那特殊年代,自有它别样的社会生活图象,我想试着追惜二三,权作今后延续筠连人文历史的参考吧。

马叫帮:是的,一个地方的文化传承需要每一代人的不懈努力。

老派人:首先从概况说起:四川盆地南缘,云贵高原北麓,川滇结合部的中央,有一个小县,它的名字叫作筠连。在“边、少、穷”三位一体的,衡量地方经济发展水平的定位中,那时的筠连县占到了“边、穷”二个方面的内涵属性,是名副其实的边远山区县;绝对的农业经济县。我们当时生活在县城里,小小县城便是我们青少年时期的全部世界,所以,记忆中的点点滴滴都有小县城的印记。

筠连县城坐落于四面环山的山谷中央,城西山脚延伸向东的低洼过渡带上流淌着一条河流,叫淀水河,它由南往北流泄,水深过人,水色清澈,水质洁净。还没有自来水供水设施时,所有县城里的人,都是从淀水河担水吃。至今印象清晰的是:每当阳光照耀着河东水岸小桥的时候,清一色浆洗衣被的女人们蹲伏在青石板桥面上,她们相近挨着一字排开,人人挽衣卷裤,用力搓揉或漂洗着色泽单一的衣物;若遇夏季,青石板桥两边浅水滩里会有三五成群,一丝不挂的男孩们戏水打闹,喧嚣雀跃,浆洗衣被的女人看着光屁股小男孩戏水,一边嘻嘻笑着,又一边大声嚷道,不能渡入深水哟!这样一幅清水流欢的生活图景,至今历历在目,常常令人念想起它的有趣。眼下,这般充盈着乡土风情的古朴画卷,怕只有在极少数天赋雅景,拥有小桥流水的偏远古镇才能依稀可见了.......。

而河岸圩埂内的土岸,是一片长满清葱鲜嫩小草的台地,常有伶俐的男孩们在那上面追逐扑捉成群飞舞的蜻蜓;有一种个体硕大,周身泛着青绿色的蜻蜓,筠连的孩童们艳羡地称之为“大头蚂螂”,是小朋友们的最爱。那年月的小朋友没有扫网之类的专门工具,靠徒手捉拿难度很大,一整天也抓不了几只。不知是谁在那个年代发明了一个好方法,将房前屋后墙角处的蜘蛛网用棍子缠搅起来,然后撸下来揉成一个小疙瘩,再沾附在一根长长的竹条尖上,待大头蚂螂附着在草头或树枝上停息时,利用蛛网疙瘩稠稠的沾性,轻缓伸出竹条沉稳准确地用竹尖触碰到蜻蜓的翅膀上,这样一下就将蜻蜓牢牢地沾住了。掌握了如此妙招,有时一天便能沾获几十只,而且全是鲜活的。到了傍晚,小朋友们兴高采烈地将“大头蚂螂”全部捉拿归家,但没有谁是为了要用油炸香了来吃蜻蜓肉,而是将它们全部放进蚊帐里,让它们在有限的空间里自由翩飞,并美其名曰咬蚊子,消灭害虫。科普告诉我们,蜻蜓是会吃蚊子的,可蚊帐里有乖乖呆着的蚊子吗?有足够几十只“大头蚂螂”饱餐一顿数量的蚊子吗?显然不会有的;即使奇迹发生,有数量超多的蚊子存在,哪处于惊恐万状下的“大头蚂螂”们,除了急欲逃命的本能外,还会有吃饱了再飞的多重心思吗?肯定是不会有的。其实,小朋友们抓来很多蜻蜓除了逞能炫耀于别人外,还在无意识中很好地满足了他们与生俱来的野性猎获心理。这般野趣盎然的趣闻,当下说来已是西游神话,不可再现了。

马叫帮:听你一段好时光的追忆,我耳畔忽然响起了“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已包括。”的词曲。嗨!咱们家乡曾经如此美丽过吗?!

老派人:呵呵,更多的是一些童趣的记忆。另外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筠连的冬季;一到冬天,县城很冷,家家户户都离不开火。那个时候没有厄尔尼诺,绝没有冬天变暖的怪象。冬天就是冬天,是寒冷的同义词。那个时期的家庭收入普遍低微,大人孩子一样的缺衣少食。全都衣单体薄,冬天取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每个家庭的紧要大事。好在筠连不缺煤,是煤炭的丰产地。筠连人得此老天恩赐,又出了老壳开窍之人,他们开启先例后,又引领众人在自家平房堂屋地面,掘地半米,见方一米,凿造坑炉,筠连人叫火炉儿或地炉儿。寒冷的日子里,这火炉儿就成了宝贝儿;一家人团转坐下,围炉取暖,昼夜不舍;有客人串们就围炉谈天,呷茶暖脚。这光景,满县城家家如此,户户生烟。

再则,春夏秋冬不断火,家家户户有锄头。也是筠连那时别样的一道风景线。每户人家做饭时大火烧锅,息锅时封炉留火,不灭不熄。于是乎,生活中有了外乡人听来感到新鲜的日常用语,“炭粑”、“搋炭粑”。封炉用“炭粑”(煤未与粘土按比例加水合成)是有技术含量的一个活路,封炉后既要保证炉火不灭,又要防止煤未燃烧过快,以致煤尽火灭。故,煤未与粘土的技术合成“搋炭粑”(用锄头)就成为了筠连每户人家一日三次的必须动作。嗨!这不种庄稼不刨地的,筠连城里人却要用锄头来讨生活。

马叫帮: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筠连人就靠煤炭过日子。

老派人:接着前面筠连水粉的话题,我也来说一道地方名吃,也希望得以文化传承。这道名吃叫做筠连椒麻鸡。我想告诉你的是,每每提起这味名吃,我嘴里的口水就快流出来;因为菜名一经出口,上等花椒的芬香、优质油辣子的喷香,葱花蒜米的辛香,还有我看不见,猜不透的么啥子佐料的怪香,一股脑儿地混合着扑鼻就来,它们无声地搅动起我敏感的味觉记忆,不可抗拒地唤醒我习惯性流涎的顽疾。有一首老歌,名叫“何日君再来”,当恋人彼此动情思念时,一经开口歌唱,必引来可人儿泪眼涟涟;对我而言,日常中,有一口老味,名叫椒麻鸡,无论是谁,一旦有人提起,都会让我口里生津,唾液再来。别人歌唱“何日君再来”,而我却要叫唤:唾液你别再来,别再来。色食一体,轻重无几。作个有意思的排比而已。

据考证,颇具地域性独特风味的筠连椒麻鸡,已有400多年的历史。也应该带有筠连先民味觉体验的开辟印记。而留在我记忆深处的这款老味,鲜明地定格在上世纪70年代初期。至今难以忘怀的首先是一个人,一个走贩,名叫吴金娃,其名号过去和经年后,均响彻筠连全城,传说此人有解放前大户人家的身世;时龄30有余;拥有一手独具匠心的制做椒麻鸡的好手艺。他常挎一竹蓝,上面用一方白色毛巾盖住,行走于大街小巷,嘴里不住地吆喝叫卖:“椒麻鸡,一角钱一坨。”当他与你擦身而过,竹蓝里风味独具的椒麻鸡,其诱人馋涎欲滴的香味刹那间弥漫周际,久久难以散去。此时,若是有钱买一坨放入口中,你就会马上体验到非同寻常的味觉快意:首先是麻,酥麻,酥酥麻麻的麻感立即让你满口的细胞微微乱颤,其感觉类似小朋友们吃的跳跳糖,当无数细细碎碎的小颗粒糖倒入口中,瞬间就是一阵胡乱的崩跳;这种乱颤的感觉它令人惊诧、令人兴奋;紧接着而来的是辣,香辣,它火一般地燃烧起热烈的劲头,无比活跃地助力麻感的颤动,让人欣喜,让人快乐,跟随辣味优雅登场的是甜,淡淡的甜,它的到来让喉咙忍不住想要快快地将鸡块吞咽下去;而最后压轴出台的味感是鲜!非一般的鲜!鲜得使人不忍离去,它是用儿时贪吃的唾液谱就的一支畅想曲;这地道乌骨鸡做成的椒麻鸡呀!肉香阵阵,一朝入口,硬要鲜倒人的五脏六腑!怎一坨两坨,三坨五坨了得!?嗨!钱都没得,畅想个鬼呀!

我们那时不容易有钱,大人叫去买东西,遇找零,若是5分以下,可以自己留存,但机会不是很多,要想存上足够的钱很艰难,可是一旦冒富超过一角钱的时候,就会产生吃椒麻鸡的冲动。记得有一次,我一个人正在大街上走着,正前方传来了吴金娃的吆喝叫卖声,我不由自主地寻声走去,快要走拢时,就听见有人叫哥哥,我侧头一看,是我的亲弟,他身边还有一个他的同学,他们二人也是闻声过来的。我们三人来到近处,就看到吴金娃揭开了竹蓝上的毛巾,有人递钱买鸡肉要打牙祭了,我亲弟在一边撺掇说,哥哥买一坨来吃嘛,他这话,本来只是一句说说而已的随口话,并没想真要我买,要知道那个时候,每一个人有点钱都不容易,即便嘴馋了,而兜里正好又有点散碎银子,也只是一个人悄悄买点来吃,绝少嗨大哥办招待的。后来,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我当时根本没有熬住嘴馋;最初忍着不买,忍了又忍,接着,椒麻鸡的肉香蹿进了我的鼻腔,很快击溃了我薄弱的意志,以致让我忍无可忍,只得把心一横,就将我毕生的积蓄全部掏了出来,买了三坨油汪汪、香喷喷的椒麻鸡,我亲弟和他同学喜出望外,两双眼睛同时射出钦佩的表情,那意思是赞许我很有钱,很了不起!好一阵子脸上都还带着感激之情在那里一个劲的傻笑。我们三人将鸡块含在嘴里,足足咀嚼了一个小时,就差没有连同舌头一并吞下。自此以后,由于财力亏空,我很长时间都无法如愿吃到心心念念的椒麻鸡。每当听到“椒麻鸡,一角钱一坨”的吆喝叫卖声,我的味觉神经就会受到刺激,久而久之,就落下了闻声流涎的毛病。

马叫帮:哈哈,有点夸张了吧。要说咱们筠连好吃的东西岂止水粉和椒麻鸡哟,还有很多,对吧?

老派人:是的,不是说筠连的先民们有智慧,开辟了很多崭新的味觉体验吗?总之,在我青少年时期的味觉记忆中,筠连人做的什么东西都好吃,至今还让我回味无穷的珍馐多了去了。只怪当时囊中羞涩,不易吃,很少吃。现在就不提菜名了吧,免得惹翻了老毛病。

马叫帮:哈哈,有那么深沉吗?

老派人:大概率是这样的。筠连县城很少富余的人家。那时,整个县城人口的劳动就业很不充分,县里除了一个丝厂、一个茶厂,再没有像样的工矿企业能够提供就业岗位,所以,城镇居民中,一大家人没一人有正式工作的不在少数,他们为了生存什么乱七八糟的活计都干;下苦力、赶流流场,糊火柴盒、为人浆洗缝补衣被等等。就这样,既便终日操劳,其全家老小的生活仍然难以为继。可就在那令人不堪回首的艰难困顿的岁月中,轰隆隆几声跑响,为县城的人们送来了“白石头”;晶体状冰糖似的“白石头”摊亮了人们生活道路上的盼头,阻滞了赤贫家庭生活的持续恶化,解多数人家于万幸。诚然,县城人们有此一幸,离不开政府,迈不过领导,开“白石头”济世之举,功在政府,利在黎民;亲历之人,没齿难忘。

马叫帮:听的不是很明白。

老派人:嘿嘿。你不是亲历之人,仅三言两语,你确实听不明白。作一个简要的补充说明吧。上世纪70年代初,萧条落后的社会生活体现在方方面面,单说那个时候的建筑材料,除石灰、水泥、沙子、卵石外,再没有其他材料可用。忽然的一天,有人发现在基础建筑材料里面加入方解石(筠连人口中的白石头)既能够达到沾合凝固的强度,又能够增强建筑材料的美化效果,也就是说,用加了方解石的基础建材铺筑成的地面或者墙面,一经打磨,就会张显出繁星点点般的耀眼白色,煞是好看。一时间,基础建材里加入方解石的施工工艺风行各地。从而掀起了方解石需求的高潮。这有利于促生产的好消息被县里领导们获悉后,及时安排县供销社去寻觅方解石矿源,然后着手放炮取材。最终,取矿点选择在了莲花乡与焦村之间的一个山坳里,距离县城15华里。开矿工作一切就绪后,冒出来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用炸药放倒在地的方解石,洁白晶莹一大片,其形状大小各异,要将其打造成合格产品,实现对外销售,需经人力手工深加工;而这崎岖陡峭的山路,又无车辆拖运的条件,只能靠人力搬运,而要完成这样一个繁重的生产过程,县供销社显然无能为力。那个时期仍在实行计划经济,禁止一切个人经营的资本主义尾巴性质的行为存在,为处理好公与私的复杂关系,开明而又智慧的领导们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既不改变国营性质,又可以让老百姓参与进来从中获利;具体方法是,开矿和最后的矿材销售由县供销社负责,而中间人工加工环节,面向所有老百姓,或者叫做人民群众;而人民群众替国营单位打短工是政策允许的。此办法一经出台,立即实施,于是乎,在很短的时间内,整个筠连县城围绕着“白石头”加工,出现了一派生机勃勃的劳动生活景象,大街小巷,机关企业,凡属多子女家庭基本上都参与了其中;无论走到那里,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就能听到敲打石头的声响,就能看到半空中白色粉尘在飘散。“白石头”加工增加了家庭收入,改善了人们的生活,所以,尽管过程很艰辛,但结果却令人感到欣慰。

不知是否有政策背景的考量,参与“白石头”人力搬运的人群中只有青年和少年两类人,少年占比似乎还要大一点。每天往返于县城与采石场之间的崎岖小道上,挑撮箕驼运“白石头”的人群,远看就似一众艰难跋涉的少年就业大军,他们身体单薄,衣着破旧,负重而行,步履维艰。

马叫帮:那个时期孩子们的生活真苦!

老派人:苦是客观存在的。但是,当艰辛生活带来的苦难是绝大多数人共同的切身感受,那么大家就会视它为生活的常态,也就无以苦乐之慨了。人活在世上,苦难总比绝望强。如此,在那个生存背景下的孩子们,其心境的真实呈现用一段流行的句式来表达就叫做,苦并快乐着。

小伙伴们一般是三五几个结伴相约,半夜鸡叫起床,披星戴月出发,徒步跋涉15华里来到料场。人人都想赶在头炮爆破时到达,以便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争抢到更多更好的“白石头”。爆破时小伙伴们距离爆点都不远,只为炮响过后百米冲刺抢石头,唯一的安全自我防护就是躬身伏卧,举箕遮头。现场也没有一个成年人来作安全疏导和防护工作,全凭小朋友们个人的造化来躲避灾祸。据说曾经就发生过巨石砸人死伤的事故,事故发生后也没有听说要追究谁的责任,遇事家庭也只能怪孩子命不好而自认倒霉了事。唉,那年月多子女家庭的孩子真是人贱命轻呀!

临近中午时分,小伙伴们基本都就抢够了当天挑运回家的石料,于是,各自就地取出干粮充饥。白米饭就咸菜是普遍的餐标,能够填饱肚子就算幸福,油水肉香想都不会去想,想也白想!有一次,我同学的哥哥他们正好五人,约定翌日凌晨起程去挑“白石头”,同学哥哥当面对伙伴们许下一个神秘的诺言:明日带最好吃的东西给大家尝鲜,并嘱咐伙伴们咸菜就不用带了。到了翌日中午,小伙伴们各自取出干粮准备分领最好吃的东西,同学哥哥笑眯眯地取下挂在树枝上的帆布挎包,不急不忙地伸手进去,拿稳了东西在手里,又故意迟迟不拔手出来,眼看着小伙伴们期待的神情快到了极限,这才倏的一下抽出手来,掌心里握着一个绿皮椭圆的东西迅速递给第一个伙伴,哇!是盐蛋(咸鸭蛋)!小伙伴们全看清楚了,大声惊呼起来,接着一拥而上,迫不及待地取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个。那个年代能够吃上一个咸鸭蛋堪比今天吃上一个澳洲大鲍鱼。珍馐呀,珍馐!第一个伙伴忙不迭地敲破蛋壳急于尝鲜,咔咔地在石头上撞击两下,蛋壳破开了,却流出了沾稠的液体,浅黄和猩红两色,带有一股咸腥味,便大呼,我这一个蛋是烂的!紧接着,第二个伙伴同样敲破了蛋壳,依然出现一样的液体,接着,三个、四个、五个全部敲破,出现的情况一模一样;终于有一个稍大一点的伙伴反应过来,说,是生的。问同学哥哥从那里拿来的,同学哥哥回答,凌晨出发前在家里腌咸蛋的坛子里现捞的。一切都明白了,没有放锅里煮熟,全是生的。无法食用只得扔掉。小伙伴们全都啧啧叹惜,无数声好可惜哟之后,不无遗憾地捧起饭盒将米饭咽进肚里。

填充了肚子就该起肩上路了,此时,过往多次的艰辛经历又闪现在小伙伴们眼前;遇烈日当头,路上并没有荫蔽处可走,暴烈炙热的强光下只能硬扛,其焦炙焚心的熬煎常常令人难以承受;遇大雨滂沱,淋透周身,路面积水打滑,行走不稳,不得已扶牢撮箕蹲在地下,伴和着泥水的飞贱从陡峭的坡道上一滑到底;磨破了裤子、擦痛了屁股,可谁也无处呻吟。小伙伴们小小年纪一般负重六七十斤、七八十斤不等,基本上是小伙伴们负重的极限,已到举步维艰的程度,所以只能走一阵歇一阵,要到天黑时分才能挪移到家,着实辛劳。

“白石头”挑回家就进入了一家老小齐动手的加工环节,叮铛作响的一阵捶打,晶体状的方解石纷纷碎成了小模样,0.5毫米左右的方块是最佳产品,可是重击之下大小有异,于是就有了过筛分级的工序;过筛时浓烈的白色粉尘上下翻滚,遮天蔽日,不一会儿人的头发、眉毛全被蒙上一层白色,还不知吸进肺里有多少呢?每一户人家的操作大体一致,没那家采取了防尘措施,也不知是因为那年月人穷命贱不当一回事吗?还是完全没有健康防护意识呢?现在看来,二者各有其因吧。冒着浓浓的白色粉尘,筛选分类好的方解石碎块,分门别类地堆放在屋角处,待积聚到一定数量后便车拖(人力板车)或肩抬送到回收点交货。

几个月风餐露宿的辛勤劳动终于等来了即将到手的丰厚回报,每一户人家、所有的小伙伴们,都是兴高采烈,笑容灿烂的。街坊邻居、朋友三四,早早约起,前往排队。不清楚为啥县城里当时只设一个回收点,人手三五个,过秤打级,记账付钱,搬运堆放就几个人在那里折腾。所以,一旦遇到回收“白石头”的时候,常常弄得来人群拥挤,阵列颇巨,需耗时大半天,方能交石兑钱。长长排列的队伍中,基本上是来自不同阶层家庭的小伙伴们,有机关干部的“红二代”;有工人阶级的根正苗红、未来事业的“接班人”;更有太多平头百姓们的“草根仔”。但在小伙伴们的眼睛里,大家只有一个统一的身份,都是挑“白石头”的普通一员,谁给谁差不多。不会因为你有“红色基因”就可以掐轮子(插队),后来先交,或是提级收购,给予特殊照顾,没有的事。那个时候就还真是朗朗清天、人人平等的样子,一派秩序井然,社会和谐的景象,穷是穷了点,但社会相对公平。

也许今天已经记不清楚,每次交付“白石头”兑现的具体金额有多少。但大概念还是有的,几百,两三百之间吧。那年月工人的月平均工资也就30元左右,两三百已经算是巨款了。多数家庭在入账“白石头”加工费后,一般都会有扬眉吐气,奢侈消费的几天光景,平常不易吃到的佳肴美味:豆浆油条、炒花生、水粉、干巴牛肉、椒麻鸡等等,会在孩儿们望穿秋水的热盼中,打动大人们一贯的悭吝之心,咬咬牙横心充大款,让孩儿们潇洒地吃一回,也就算是奖励和鼓励了吧。但是,好时光很短暂,超不过三五天。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花钱的地方还很多,一家老小穿衣吃饭、生病吃药样样都要支出,所以还得压缩银根,细水长流。

马叫帮:喔,看来在筠连现代史上,“白石头”加工还算得上是一庄曾经涉及社稷民生的大事件。

老派人:我到认为是。可惜好景不长。新型建筑材料的发明,特别是瓷砖的面世,这种由人工打造出来的华丽迅速挫败了天然的质朴,使得方解石在较短时间内就退出了建材领域,自此,筠连县城的人们再度回到艰难度日的旧时光,一日是一日地勉强过活。

马叫帮:嗯,没有了洁白晶莹的“白石头”继续为一帮百姓的生计之路作铺垫,其漫长路途的崎岖可以想象。

老派人:古人有云,“穷则思变,变则能通,通则能久!”天下事、天下人,总是遵循着否极泰来的天道轮回,每每山穷水尽之时,桃花忽现,又展无限生机。时至国穷民困到极限的一九七八年,邓公力挽狂澜,拨乱反正,扶濒临崩溃的国之大厦于即倒,发三中全会的号召,走改革开放的康庄大道,融世界经济潮流,奔富民强国新希望!

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政令暖风,徐徐吹来了川南小县筠连的上空,伴随着时间的浸润与渗透,它缓缓释放着革新的热能,在融化稀释,消弥废除当局陈旧的、过时的清规戒律的同时,也吹散开了压在黎民百姓胸中太久的死结;少数个别人最早看见了头上的曙光,大胆鼓起了重操祖业(经商)的勇气,在管与放,紧与松的夹缝中左冲右闯,至后来逐渐拉开了筠连人浩浩荡荡经商从业的宏大序幕:

三中全会号召一出,跨年就到了一九七九年,筠连敢于吃螃蟹的少数人,离乡赶潮来到了省内的宜宾、自贡、成都等地,开始了初期粗放的地摊生意,以小百货、服装鞋袜、布匹等作为经营物资,以价差杠杆费力地撬动一统天下的计划经济。与全国各地大致相同的情况是,经过两三年的对峙,个体工商户在国营公司占绝对优势的前提下,终于有了一席生存发展之地。于是乎,自一九八三年起,筠连人经商的眼界格局开始有了较大变化,从业的步伐从省内走向了全国各地;从之前的地摊经营纷纷转入商场专柜销售,从大一统的未端零售逐渐有人发展上升为二级批发。由于筠连人乡情厚重,讲义气,肯帮互,所以,大家经营的产品和范围也就基本一致——化纤纺织品,由此,曾一度时期被外界称呼为“筠连涤纶帮”,不经意间获得了带有地域性标签的商人名号,其薄名在川南一带风行一时。

一九八五年,国家放开了纺织品生产经营的限制,无条件开放允许民营和个体经济进入该领域。筠连人获此利好信息后,迅速地从全国其他地方,陆续地来到了中国轻纺城——浙江绍兴的柯桥,开启了筠连人一级批发各类纺织品的规模化经营模式,至鼎胜期,筠连8000余人涌向了柯桥,其柯桥东升路一条街的批发商铺,90%为筠连人拥有。

“筠连涤纶帮”先行者们强劲有为的商业拓展,影响和带动了更多的筠连人,让本来还在观望等待的许多人坐卧不安,跃跃欲试起来,于是,成千上万的筠连人,满怀着希望和憧憬,犹如出巢的蚂蚁,蜂涌着奔向了全国各地,一度时期,筠连县外出经商的人数达到了全县总人口的20%,有7万之众,其中也有不少的公职人员。

马叫帮:真是一场浩浩荡荡的脱贫翻身仗。

老派人:是的。可以这样认识。当时许多赤贫家庭都是通过外出打拼,艰辛创业,才彻底改变家庭命运的。记得部分过去饭都吃不饱的人,创业上路,小有成就之后,回家省亲。他们无论是外在与内在的形和貌,与过去相比,真的就是判若两人;除整天喜形于色外,穿着也整齐了,一辈子没有穿过的白衬衣,也上身了,最耀眼的是,白衬衣上衣兜里,装着一盒印有红色图案的红塔山香烟,打老远都能被人清楚看见;路上遇见了人,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脸熟或者只是对方开口笑了一笑,马上都会殷勤地递上一支,甚至会为对方点上。红塔山是当时最贵的香烟,10元一盒。那时的猪肉也才一元多钱一斤。他们当时的这个行为,我从不认为是在炫富,只是想要表白如今他们出息了,也算是个人了,是一个有人格尊严的人了,仅此而已。贫穷,除了让人忍饥挨饿以外,它更残酷的一面,是会在某种情况下压垮一个人的人格脊梁!

马叫帮:筠连人受地域环境的影响普遍较穷,所以,很多人的内心深处,始终抱有改变现状的强烈愿望,一旦时机成熟,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走出故乡的穷山瘦水,大踏步迈向华夏的广阔天地。

老派人:客观表面的环境因素是存在的,但筠连人主观内在方面,似乎还隐藏着什么蹊跷。比如说,川内同为边远山区穷县的地方不在少数,却唯有筠连县在改革开放初期出现了大规模群体性外出经商的社会现象,这不得不引起人们深入地思考和探究的兴趣,当然,这主要是专家们的事。我们只能就此作一些肤浅的探讨。

马叫帮:嗯,是的。筠连历史上应当算作一个移民小县,据史料表明,距今750年之前筠连境内无汉人居住的记载。明朝洪武年间(距今约650年)以后才有汉人逐步迁入。清朝时期由朝廷推动的大规模移民事件“湖广填四川”,又才促使更多的汉人到来。但资料中的一些特别说明不得不引起我们注意,既“湖广填四川”事件过程中,直接填充来筠连的少之又少,多数人基本上都是从湖广填川来到自贡、富顺一带,历经几代后再迁徙来筠,然后落地生根。那么,这部分筠连先辈们的那段行踪轨迹,对后人们有什么影响呢?

老派人:也许影响深远吧。试想,中国清朝正值农耕文明发展时期,“男耕女织”、“耕读传家”的理想信念,是那个时期人们对家庭生活顶礼膜拜的体现;受此传统文化的熏陶,时人心中自会有着深深的家园情怀及对亲人依依不舍的眷恋。在此文化背景下,任谁那个人,不是因为遇到特别的变故,多半是不忍离开故土,远走他乡的。那么,这个时期来自于自贡、富顺一带的先辈们,他们出走的个案原因是什么?我们目前无从考察,只能瞎子摸象,揣测个大概。

要么,家庭人多地少,生活难以为继;要么家人失和,斗气出走;要么好勇斗狠,犯案逃难等等,不一而足。不管究竟为何,迈出了这一步的人,多半算得上是果敢勇毅之人。懦弱之人惯于守势,常常坐以待毙。

马叫帮:而有据可考的是,这一批人中的不少人,他们离乡背井迁徙筠连,是冲着“五尺道”、南丝绸之路而来的,是憧憬着川滇商贸的营生能够兴家立业而来的。尽管后来他们知道,筠连境内虽通商道,可崇山峻岭中也时有匪患出现,但他们并未退缩,依然知难而行,勇往直前,不畏艰辛,敢于闯荡,经上百年的商业耕耘和心路历炼,逐渐铸就了筠连人重商亲商的创业传统,并沿习至新中国成立前。

老派人:我就说嘛,隐藏在筠连人内心深处的蹊跷,原来是发端于传统的一种内在驱动力;传统是什么,知道吗?传统是地域性人群的集体性格。也就是说,重商亲商早已是筠连人普遍的价值认同,乐意经商,勇于经商早已成为了筠连人内在性格的外在表现,故,改革开放初期出现大规模群体性外出经商的举动,不正是筠连人骨子里血脉传承的最好例证吗?

马叫帮:嗯,你诠释的比较准确。

老派人:可是,在如潮般的经商从业人群中,最值得称道的还是早期那帮敢于吃螃蟹的先驱者们,他们似乎有着更为纯粹的血统传承和人格张力。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他们初闯商海时,不管是资金,经商门道,人脉,社会经验等方面,都很欠缺或是根本没有,一切都得从零开始;那时,他们不因来自山区,有着“老山娃”的绰号,心理上就自视低人一等;遇人遇事情碍口识羞,畏首畏尾;恰恰相反的是,由于他们秉承了先辈们的精神内核,生根发芽出了内心强大的心理特征;他们在面对待人接物,业务接洽,商业谈判等诸多场境时,均能做到气定神闲,从容不迫,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充分展现了筠商传统的无畏精神。在我看来,筠连人由于受了地域性异质传统的浸染,普遍具有内心强大的心理特征,这是筠连人最了不起的一笔精神财富,应当用心地好好传承。

马叫帮:是的,筠连人勇闯天下,敢为人先的精神特质似乎就是与生俱来的。我想,正由于筠连人秉承了重商亲商的创业传统,并同时具备优良的心理素质,他们商海弄潮的才干方能如此卓著,也才有了川人中的一枝独秀,堪称川内商界一朵奇葩——筠商!由此,曾受到川内各界的关注和赞誉。但筠连人并没有因此骄傲自满,停步不前,而是继续保持着开拓奋进的昂扬精神,并喊出了“东有浙商,西有筠商”的响亮口号,以此勉励全体筠商同仁,继续发力,再铸辉煌!

老派人:好一份“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英雄气概!精神可嘉,精神可嘉。将“东有浙商,西有筠商”作为振奋人心的号子唱起来自有一番豪横气派,口气中透着筠商们澎湃于胸的昂扬斗志,无疑有着积极进取的意义。万不可让别人误解为,传唱此号子就是在自诩已坐大国之商界一方,可以彪炳华夏了,若真是这样的认为,就会贻笑大方的。

浙商这个名号可不是闹着玩的。浙江面海通江,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浙人择商从业自是物自天成。在中国工商业历史进程中,浙商与粤商、徽商、晋商一道,被合称为中国“四大商帮”。资本主义在中国的萌芽,最先于明代出现在浙江。浙商由若干个分支商帮组成,我们耳熟能详的就有宁波商帮、绍兴商帮、温州商帮等。其中有着东方犹太人之称的温州人,成了世界闻名的中国商人。比较之下,筠商,以一县之众汇聚成帮,承继祖业,谱写新章,在时代潮流中绽放出一隅经商的人文盛况之花,成川南人一时之翘楚;但毕竟人众有限,成就不彰,影响局促;犹如苗寨中的大唢呐,虽独特,却又小众。其音律虽然雄浑,但声调仍旧低沉。既如此,筠连人心中的事业丰碑,距离筠连人的实际步伐还很遥远;从大山走来,“老山娃”已傲立商海潮头;前面有宏大事业的远景,筠连人心中有不绝的豪情!故,筠商不俗,未来可期!

马叫帮:这才是咱们筠连人应有的气概与雄心!相信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涌现一批筠商才俊,他们厚德载道,经商济世,造富一方,惊艳大地!

老派人:呵呵,待到真正实现的那一天,相信不少的筠连人都会竖起大母指举向胸口,脸上挂满笑容,自豪地变了腔调地自我点赞——咱们筠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