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红色文化之旅(延安红色文化之旅心得体会)
2019年09月09日 总336期
孙梦秋 ● 随笔
从西安换车去延安的时候,还感觉不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一当火车驶过富平,进入陕北高原的山岭之间时,透过列车的窗户,你才能感觉到风土地貌的巨大差异。火车时快时慢,一会儿在山洞中穿行,隧洞里的风从车窗间隙钻进车厢,荡起窗帘,吹得耳朵里鼓鼓涨涨的,满耳是沉闷而浊重的车轮摩擦的声音。一会儿又钻出山洞,晃晃悠悠行进在两座土山之间的桥梁上。这时候,如果你是坐在列车前头车厢靠窗的座位上,扭过头,你就能看见自己乘坐的列车仿佛一张弯弯的绿色长弓,在夕阳之下满弓待发。而对面天空的夕阳像一面金色的镜子,静静地悬挂在山凹上空,美得让人窒息。夕阳之下,黄土之上,有一泊水库。在汹涌的黄土世界里,水库可怜巴巴的,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低眉顺眼地站在山根下,一点也不嚣张。从西安到延安的绿皮火车要走三四个小时。这时间远远超出了我的心里预期。在我的想象中,西安到延安也就一个小时的时间罢了。这样长的时间在黄土山地缓慢穿行,真让我有点儿恹恹欲睡了。读过《白杨礼赞》的人都知道,“恹恹欲睡”是茅盾先生从西安到延安途中的感觉。茅盾先生那会儿坐的是汽车,走的是公路。所以,恹恹欲睡之际,他能看到让人惊叫一声的白杨树!而火车上是看不到白杨树的。铁路沿线最多的就是土山、隧洞、桥梁,以及车厢里面拥挤的陕北老乡。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米脂的婆姨据说是很美的。这火车上,有没有米脂的婆姨呢?我的目光在车厢里逡巡了好几遍,大部分好像都是农民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满车厢的人都很安静,没有高声喧哗和接打电话的,也没有吃东西和乱走动的。相比之下,这列“打工列车”上的旅客,比那些富丽堂皇的高铁列车上还要安静祥和。我暗自思忖,这是否就是陕北这片土地的特性呢?沉稳、大气、内敛、朴拙。在我迟疑思考的片刻,夜幕就像窗帘哗啦一下就拉下来了。车窗外是夜幕背景下浓淡不一的山水画卷,偶尔有一星灯火一晃而过,那大概是远处山洼里的一户人家吧。等到车窗外哗啦一下灯火通明的时候,延安到了。
杨家岭革命“旧址”?难道还有一个新址?应该是革命遗址把吧!
杨家岭是毛主席在延安住过的地方。这里有延安大学,也有影视剧上常常出现的延安中央大礼堂。说是大礼堂,其实真不大,我感觉也就一个室内剧场那么大。大礼堂是在杨家岭的山沟里面的。从大礼堂出来,沿着一面土坡爬上去,半山腰里有一排窑洞院落。其中两个,就是毛主席和朱总司令住的地方。这两个院落比邻而居,院子前面有一个简易的泥土岗楼,是哨兵值班的地方。这时候,深秋的太阳刚好从对面的山峁上升起,霞光照射着简朴的窑洞院落,让我想起小学课本上的一篇课文《杨家岭的早晨》。透过不高的泥土院墙,可以看见毛主席的窑洞里穿梭进出着络绎不绝的游客。窑洞门口的太阳底下,一些身穿八路军军服的“女兵”们正在列队照相。她们兴高采烈,叽叽喳喳。有人做着剪刀手,有人摆弄军帽下的发梢,有人调整姿势,还有人提醒拍照的人一定要把窑洞门口的字拍进去……
杨家岭毛主席住处
杨家岭毛主席住处
我静静地穿过人群,走进伟人曾经住过的窑洞。窑洞里陈设简陋,一张桌子,两把蒙着帆布的木制椅子。桌子上摆着一些旧书,我知道这些书都是景区摆上去的。毛主席在这里居住的时候,他看的不是这些书,思考的不是这些问题。在这里,毛主席领导全党全军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延安大生产运动。著名的《南泥湾》就是大生产运动中涌现出来的。《杨家岭的早晨》这篇课文,描写的也是延安大生产运动中毛主席参加生产劳动的情景;在这里,毛主席领导召开了中共七大。中共七大不仅在党史和中国近代史上,而且在共产国际的历史上都具有重要的意义。它对新中国的诞生以及我们今天的生活,起着决定性的历史作用;在这里,毛主席会见了当时延安文艺界的著名人士,周扬、萧军、丁玲等人,召开了座谈会,发表了具有指导意义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在这里,毛主席写下了《青年运动的方向》、《五四运动》、《纪念白求恩》、《整顿党的作风》、《反对党八股》、以及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新民主主义论》等脍炙人口彪炳史册的文章……
延安文艺座谈会
我站在书桌前,默默想着,看着。阳光照亮了窑洞半圆形的窗户,我想起了2018年12月份的一天,一个大学生在大学课堂上用微信跟我聊天的情景——
他说:老师正在讲《新民主主义论》,老师说原文好像是十五个部分,我们学的只有十三个部分,后面两部分是什么呢?
我答:《文化性质问题上的偏向》和《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
他说:网上看不到这两部分内容啊?
我说:《毛泽东选集》第二卷里面有。但必须是1991年之前的版本。以后的版本我不敢保证有没有。你可以去学校图书馆查一下,若有必要,我的藏书快递给你。
他说:不用了。你尽量用两句话概括一下这两部分的内容给我。
我说:标题就是。
……
想到这些,我暗自发笑。
在这里,毛主席接受美国记者采访,发出了“一切反动派都是paper tiger”的论断。
走出窑洞,我在窑洞前的石桌旁坐了下来,刚摸出一支烟,忽然想到这里是景区,就又摁了回去。看着这面石桌,我联想到毛主席在这个石桌前接受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采访的情景。他悠然地吸着烟,用诙谐的、藐视一切的口气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然后,他看着斯特朗瞪着疑惑的大眼睛,问翻译把“纸老虎”是怎么翻译的?听说译成稻草人的时候,他急了,一边摆着大手一边说:“哎,不对不对,不是稻草人!是纸老虎!paper tiger!纸老虎!”这一次,斯特朗听懂了,石桌旁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枣园风光
枣园风光
枣园是毛主席在延安住过的另一个地方。它离杨家岭很远,但环境比杨家岭要好很多。在我看来,枣园名副其实就是一个大园子,据说以前是满园枣树。现在园子里好像没有枣树,但是大树参天,绿荫匝地。毛主席在枣园的窑洞,看起来比杨家岭的要宽敞一些,室内陈设也要好一点。在这里,他和中央“五大书记”以及彭德怀住在一起,领导了中国革命的胜利进程;在这里,他参加了张思德的追悼会,发表了著名的《为人民服务》,提出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以及“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的观点,对于我们今天思考人生价值、处理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困难,这些话都有宝贵的指导意义;在这里,他撰写了《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论持久战》、《论联合政府》、《关于重庆谈判》等著作,为夺取全国胜利指明了方向。
枣园毛主席旧居
枣园毛主席旧居
枣园有一座著名的五大领袖集体雕像,是游客们最爱拍照的地方。拍照的人排成长长的队伍,等待着和领袖们站在一起,定格成一张珍贵的照片。也有很多文艺工作者在这里调研或者拍摄。我在这里看到了两队人马,都是在实景拍摄相关的影视剧,拍摄现场吸引了很多游客围观。
枣园领袖雕像
王家坪也是毛主席在延安住过的地方。王家坪本来是中革军委的所在地,从1937年到1947年,这里是中革军委和八路军(后来改名解放军)总司令部所在地。毛主席和中央其他领导人,也曾在这里短暂居住。朱德总司令在这里写下来了著名的散文《母亲的回忆》,以及其他军事方面的文章。毛主席指导解放战争和解放区土地革命的很多重要文章,都是在这里完成的。王家坪毛主席的住所不是窑洞,而是一座独立的黄土房子,有点像是土色土香的别墅的味道。1947年3月18日傍晚,毛主席就是从这里和昆仑纵队一起撤离,在延安的山沟里面和胡宗南二十多万大军捉迷藏。很多影视剧上都有一个桥段,毛主席在窑洞里掂量着卫兵送过来的炸弹残片说:“可以打一把好菜刀喽!”其实那故事不是在窑洞里发生的,而是王家坪这座毛主席住过的泥巴房子。
王家坪军委总部的院子也很大,林木茂盛,建筑散落在园子各处,很符合防空袭的要求。现在,这里有陕北的腰鼓表演,喜欢看陕北腰鼓的人买上一张票,就可以享受属于一个人的专场演出。
王家坪毛主席旧居
王家坪毛主席旧居
王家坪毛主席旧居
“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这是著名诗人贺敬之老师的诗歌《回延安》里的句子。贺敬之老师是《白毛女》剧本的创作者,以及1951年斯大林文学奖获得者。后来还做过中宣部副部长和文化部部长。他的《回延安》曾经编入1980年代的初中《语文》课本,影响了几代人。或许是受他诗歌的影响吧,很多到延安的人都要去宝塔山一游。宝塔山在延安市中心位置,在路遥的小说里面它叫古塔山。山上宝塔有千年的历史吧?反正,山下的摩崖石刻堪称一绝,各个朝代、各种书法,都在这山崖之上找到了一展风采的舞台。宝塔山是个独立的景区,门票不菲。这在延安有点儿不太合群的感觉。延安的所有景点都是不要门票的,唯独宝塔山例外!
不过,也不要失望。宝塔山最美的景色是远观而不是近赏,尤其是晚上,整座宝塔山以及山下的延河,都成了大型灯光实景演出的主角。在悠扬的音乐声中,各种灯光变幻闪烁,宝塔山在灯光之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非常震撼,非常美丽!无论你站在山城延安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感受到自己就是这场盛大演出的参与者。如果你恰好站在延河大桥上,那种感觉就更加美妙。
宝塔山灯光实景演出
我喜欢天涯孤旅,一个人说走就走,说留就留,无羁无绊,快意无限。去延安的经历也是一样。长途辗转,在夜幕下悄悄地来到延安,又在旭日初升的秋天的早晨,悄悄地坐上火车离去。回西安的路相比来时要热闹得多,因为早上有一班延安到西安的动车,动车上满满地都是回西安的旅客,有游客也有学生和商人。我的邻座是一个女学生,她是在延安大学读书的西安人。那天刚好是周五,很多那天没课的学生都坐这趟动车回家,车厢里就显得非常活跃和热闹。相比来时那趟安静的打工列车,我似乎更喜欢那种安静的环境。
动车很快就达到西安北站,我要在这里转乘另一列高铁。在候车大厅的吸烟室里,我打开在宝塔山下买的延安红韵,深深地吸里一口,烟草特有的菲芳里,延安的滋味、延安的神韵、延安的形象,在我的心里又活了起来,就像夜晚彩灯闪烁光芒四射的宝塔山一样迷人,让人心有千千结,欲辨已忘言。
2019年9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