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日记(参观哈密博物馆日记)
6月中旬,汉族的端午节与维吾尔、哈萨克等少数民族的“肉孜节”连在了一起。MD公司发文通知,6月16日至6月20日,放假5天,与端午节连休。
季总、张总约我去巴里坤等地游玩。尽管距离上次巴里坤之行间隔不长,我还是应约前往。
风景,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境遇。当我们的目光腻透了面前的景物时,这风景也就褪去风景的意义了,我们将会把目光投射到更远的地方。
季总、张总来自东北大连ZH电厂,他们还是师徒关系呢。季总是交流挂职到MD公司的,典型的东北人。第一次见到季总时,脑海突然想起苏东坡与幕士一段对白:我的词和柳(永)词比怎么样?幕士回答说:柳郎的词,适合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拿着红牙拍板,唱着“杨柳外、残风晓月”,而您的词,则需要关东结实的汉子,拿着铁板,唱‘大江东去’。
结实、粗犷、声音洪亮,拿着铁板,应该就是季总的样子。后来接触多了,觉得季总是一个有思想、有生活品味的人。宿舍书架上的书籍,内容涉及宗教哲学、古典文献等等,房间一角,置放一橡木酒桶,季总说她在网上淘的,里面盛着他选取吐鲁番上等葡萄酿造的葡萄酒,床头柜上,还有一陶笛。一般来说,宿舍是一个人最隐秘的空间,在这个不大也就7、8平的地方,往往真实地演绎着一个人内心丰富的精神世界。当然了,季总还痴迷戈壁石头,在这方面他是我的导师。
张总籍贯山西,老家毗邻内蒙。他的地方口音很重,初次交谈,你会以为他是陕北人。他的身上透着乡村所特有质朴,以及过人的精明。比如说,我们巴里坤路上,在一村镇休息,他走了一家又一家商铺,就是要买一顶麦秆编织的着凉草帽,然后扣在脑袋上,活脱脱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个乡村农夫。我开玩笑说,头戴草帽,脚蹬阿迪达斯运动鞋,抽着南京细烟,说是农民吧,不像;说是干部吧,土里土气。张总笑呵呵地回我道:管求啥呢,舒服就行咧。
与上次不同,六月的巴里坤,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车到东天山顶,草原的绿便扑面而来,到处是颜眼的绿色,像一块绿色的地毯铺在上面。此时的草原不仅给人一种美丽的感觉,更给人一种无限温柔的感情。雪线之上,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森林。眼前,明朗的阳光照耀之下,不知名的野花,散开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蓝蓝得天空是草原的背景。一座座毡房,炊烟袅绕;一群群牛羊,让草原有了一份安详与灵动。
张总领头,季总与我随后,我们向草原深处走去。脚踩厚绒绒的草地上,一种舒适的感觉游遍全身。顾看向不远处的毡房走去,就忽略了脚下的羊粪、牛粪,稍不注意就啋中了。毡房无人,火炉上放把铝铁壶,发出滋滋的声响。旁边是一个用半人高木条围起来的羊圈,里边有几只小羊羔。季总高兴地不得了,走近其中一只小羊羔,蹲下身子,把他硕大的脑袋紧贴在羊羔身上。张总戏谑他说,这老季爱羊不爱人,看把他轻狂的,还上啥班呢,就在这放羊好了!他们俩贫嘴的时候,我用手机给老季拍了几张照。
忽想大学毕业第一年,教授高二语文课,教材有现代著名作家碧野创作的游记散文《天山景物记》,有一章节"迷人的夏季牧场",就是描写草原的。给学生教授这篇课文,有关景物描写全凭我的想象,青青草地绿茸茸,草原与天相连,“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其实这样也好,想象具有完美性,如果让现在教授这篇课文,虽有激情的成分,但绝对没有当年讲授时的激情充沛。比如说眼前的草地,放牧的交通工具早已更换为摩托车,骑在摩托车上的是维吾尔族汉子,而不是唱着歌儿的哈萨克少女,再有就是这茵茵草地上,遍布牛羊的粪便,身前身后是嗡嗡乱飞的苍蝇,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时间久了,即使你不想走,蝇虫赶着你走。
风景,有时候就是一段距离。
东天山草原牧场小憩之后,驱车直奔兰州湾子。
兰州湾子位于县城西南角,距县城5公里,车子在一条蜿蜒逶迤的古牧道上颠簸前行。古牧道下面的山坡上,有一个名叫兰州湾子的村庄,住有三十余户人家。景物简介上说,这里曾是一片空地,有一年因家乡兰州遭遇了百年不遇的饥荒,两个石匠——倪石匠和邵瓦匠相约带着妻儿老小离家西行,来到了巴里坤湖畔,见这里水草丰盈,就安了家。清朝乾隆时,清兵在巴里坤修建满城兵营时,让这两家人任选一地从城里搬出。几经考虑,他们觉得巴里坤城西南的一片空地尽管石头颇多,但石头间隙的黑土肥沃,依山傍水,是个不错的地方,就迁居于此。从此,就有了兰州湾子的叫法。在兰州湾子村口处,一个圆形的大石槽,是用一块完整的石头雕凿的,直径足有1.8米,重量超过了两吨,传说是倪石匠携儿带女用3个月的时间,一锤一凿地凿出来的,作为两家人幸福和睦的见证。
能够让人发思古之幽幽的是大祭台,还有数量众多的岩画。大祭台好像是仿建的,对此我们兴趣不是很大,但还是能想象到先民们对大自然的敬畏。看岩画,要穿过村落,沿着羊肠小道前行。季总人高马大,步幅大且快,丢下我和张总蹒跚而行。路上张总给我讲起了他的少年,讲起了他的父亲,他说苦难让他坚强,父亲给他做人做事榜样,在对往事的叙述中,你竟然能感受到他有一颗文艺青年的心,多情而善感。距离岩画的地方,好像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我们实在走不动了,张总提议去看看远古的石屋——史前人类活动遗址,还好道路通畅,泊车路边,走近石屋,惊讶史前时期先民的智慧,石屋是用巨型鹅卵石垒砌而成的,面积近200平方米,残墙高近2米,厚达3米,近底部显坡状,分隔为前后室,主室居南占地100平方米,底部有柱洞,洞内残存木柱残段、北部有附室,南北并列,有门道彼此联通,附室东向开门,石屋内侧壁平整。石屋旁有块文字介绍,说石屋出土的文物有陶器、铜器、骨器、石器、炭化小麦粒和17具人体骨骼。经14粒炭化麦粒测定,该遗址为青铜时期的文化遗存,距今3200年左右。徘徊石屋,思绪飘飞,想象史前时期的人们,就地取材,用简单的工具,筑造石屋,以御风寒酷日,抵御狼虫虫虎豹,繁衍后代,劳作之余,用形象的符号表达他们的思维,以及对画画、雕刻和音乐的理解。只是17具人体骨骼,给人留下无穷悬念——他们死于饥饿?还是死于部落战争……
带着兴奋与好奇,回到巴里坤县城,其时晚霞如血,半边天空染成了深红,即使太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后,天空中的余晖仍未散去。这绚烂的晚霞,史前人类一定也看过!
晚宿快捷酒店,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