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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人生》浅谈(路遥的《人生》简介)

民办教师高玉德的职位被村里一霸高明楼的儿子抢了,在一番痛苦挣扎后他心有不甘地接受了自己庄稼人的身份,并尝试着为之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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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阴云密布的傍晚,高家村高玉德当民办教师的独生子高加林从公社开完教师会,带着一个沉重的消息回来了——他民办教师的位置被高三星抢了去。

这个消息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这个青年没考上大学已经受了很大的精神创伤,十分不甘心地回到本村马店小学当了民办教师。多亏了这三年教书他才既不用参加体力劳动又可以继续钻研文学。正当他苦苦钻研,在地区报发了两三篇诗歌和散文,沿着他希望渺茫的路向前挣扎攀援时,本村支书高明楼又毫无理由地把自己高中刚毕业的儿子高三星塞在民办教师的位置上,把他顶了下来。现如今不仅他要做土地的奴隶,没有了教书挣的全劳力工分,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这时候,听见外面雨点已经急促地敲打起了大地,风声和雨声逐渐加大,越来越猛烈。窗纸不时被闪电照亮,暴烈的雷声接二连三地吼叫着。外面的整个天地似乎都淹没在了一片混乱中。高加林仍然蒙着头,他父亲鼻尖上的一滴清鼻涕颤动着,眼看要掉下来了,老汉也顾不得去揩;那只粗糙的手再也顾不得悠闲地捋下巴上的那撮白胡子了,转而一个劲地摸着赤脚片儿。他母亲身子佝偻着伏在炕栏石上,不断用围裙擦眼睛。窑里静悄悄的,只听见锅台后面那只老黄猫的呼噜声。】

听见父母亲哭,高加林目露凶光,喊着要状告高明楼——高三星有权有势的父亲,高家村的“大能人”。两个老人将他紧紧抓住,一度几乎下跪,高加林才放弃了告状的念头。不仅不告状,高玉德还吩咐老伴和儿子,往后要更加讨好高明楼一家。

高加林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高中毕业后就回到农村当起了小学教师,他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满足地生活着,为了逃避做农民的命运奋力读书,可却因为大队支书高明楼的儿子高中毕业没事做而取代了他的位置,他到头来还是落得庄稼人的地步。

高加林伤心地痛哭起来。以后凡此种种复杂心理的形成皆缘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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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了业的高加林每天早睡晚起,烟瘾也愈发地大——然而他却没有买烟的钱了。当他在院子里看到母亲佝偻着劳动的身躯,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村子里,大家已对高明楼的不讲理感到习以为常,但对任何一个不劳动的人都会反感。他痛苦地接受了自己已是个地道的庄稼人的事实转身回去,碰巧遇到去看对象的马拴。

马拴看的对象是村里“二能人”刘立本的二女儿巧珍。巧珍的姐姐巧英前年和高明楼的大儿子结婚了,“大能人”和“二能人”一联亲,两家简直成了村里的主宰。但加林觉得这两家人都不值得尊敬,高明楼为人不正派,而刘立本只知道攒钱。

强烈的报复情绪让高加林萌生了让远在新疆部队的叔父给他找个工作的想法。于是他立马动笔,给叔父写了封信,打算隔日托人寄出。写完信的加林神清气爽,去石崖边上的水潭游了个泳,接着在德顺老汉种的桃树下歇息。就在这时他遇见了巧珍。

【刘巧珍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农村姑娘。漂亮不必说,装束既不土气,也不俗气。草绿的确良裤子,洗得发白的蓝劳动布上衣,水红的确良衬衣的大翻领翻在外边,使得一张美丽的脸庞显得异常生动。】

巧珍递给加林自家种的甜瓜,但由于她姐姐是高明楼的儿媳妇,加林“在感情上对这个不识字的女子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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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加林是一个长在农村,生在农村,且又有知识的复杂性格的农村青年。所以当父亲告诉他“咱家里点灯油和盐都快完了,一个来钱处都没有”而让他提着一篮子白馍到集市上叫卖,使他觉得“就象在大庭广众面前学狗叫”一样受辱。在集市上他怕遇上熟人,甚至像小偷一样藏在卖木锨的老汉背后。他压根就不愿意做一个”乡巴佬“,但现实却让他汇入了川北山根下趟起一股又一股黄尘的庄稼人的洪流中。现实逼迫着他从幻想的天堂落在坚硬的土地上,但他并不甘心。

父亲叮嘱过他要吆喝,但他实在是发不出声来,他甚至还绕到荒沟里去练习叫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前往集市,却遇到了高中同班同学黄亚萍和张克南。来不及躲,只好跟他们寒暄几句。这一碰面,使加林勾起了对往日校园生活的回忆。从前他和亚萍就走得比较近,但他的家庭、社会地位、经济条件等都不如她,而这些方面恰好克南都有。毕业后,生活的变化使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而亚萍和克南也谈起了恋爱。这之后,加林便很长时间都没有想起过他们了。

没走几步,在会上宣布由高三星顶替他位置的城关公社文教专干马占胜尴尬地过来跟他打招呼。马占胜把高加林带到一个拐角处,他知道加林恨他,但他也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呢。高加林一直对这个滑头感到反感,也就并没有认真听他在讲什么。

对加林来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这一篮子蒸馍卖出去。

高加林矛盾着,纠结于命运对他的不公,当他的身份从老师变为农民时,美丽的巧珍却奇迹般降临在他身边。他不知该如何适应这个角色,也无法正视与巧珍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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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加林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他几次张口,但强大的自尊心使他没能吆喝出声来,也不允许他跟认识的人做买卖。加林最终钻进了文化馆,几乎把各种大报的重要内容通通看完,直到太阳快下山时才匆匆走出。这下他不仅一个馍都没卖出,还容易在稀稀落落的街市遇到熟人。

就在加林垂头丧气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巧珍堵住了他的路,一把将一篮子馍夺走,说要帮他卖出去——其实是拿去给城里一个姨姨了,而她不仅准备好了馍钱,还给加林带了一条好烟。

【巧珍现在提着一篮子蒸馍,兴奋地走在县城的大街上,感到天地一下子变得非常明亮了;好像街道上所有的人都在咧天嘴巴或者抿着嘴向她笑。迎面过来一群幼儿园刚放了学的娃娃,她抱住一个就亲了一口!】

在刚刚告别“文革”、中国农村正在发生缓慢变革的年代,长得漂亮的农家少女也可以是很简单的,但巧珍不简单的地方在于她“虽然没有上过学,但感受和理解事物的能力很强”,在于她的精神方面的追求不平常,在于她喜欢接受现代文明的影响和她天生的多情和自发形成的极为丰富的内心世界。她合心的对象应该是比普通农民“更有意思”的人,应该是有一些文化趣味的人。而这种对象,巧珍在高家村、大马河川能接触到的就是高加林。

巧珍对加林爱得发痴发狂。她处处避着他,眼睛和心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她从多年的暗恋,到跟踪高加林上城卖馍,为他的痛苦而痛苦,为他的不幸而流泪,并且主动地去替他“卖馍”。她为能替心上人做点事而感到无比兴奋,因受到心上人褒扬而陶醉在巨大的幸福之中。但加林却想得简单,只当是巧珍心眼好,为他帮了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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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获得爱情,巧珍表现出了女性的勇敢。在卖馍返家的路上她战胜自卑大胆地对高加林说:

【“加林哥!你如果不嫌我,咱们两个一搭里过!你在家里盛着,我给咱上山劳动!不会叫你受苦的……”巧珍说完,低下头,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局促地扯着衣服边。血“轰”一下子冲上了高加林的头。他吃惊地看着巧珍,立刻感到手足无措;感到胸口像火烧一般灼疼。身上的肌肉紧缩起来。四肢变得麻木而僵硬。】

对巧珍的爱意,加林始而百思不得其解,继而惊讶、紧张,但巧珍身上散发出来的温馨的气息在强烈地感染着他,那白杨树一般苗条的身体和暗影中显得更加美丽的脸庞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他还是在巧珍的爱情攻势下情窦初开了,他吻了她。

回到家母亲让加林念叔父寄来的信,他才突然想起,忘记把信给叔父寄出去了!叔父在信中说道,“上级决定让我转到地方工作”,加林心想,既然这样,那么他给叔父的信寄没寄出去现在关系已经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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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加林终究是一个理性的人,事后他也懊悔自己感情太冲动,觉得自己匆忙地犯了一个错误。其实高加林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把爱情、婚姻和事业前途紧紧结合在一起的人,他感到这样一来,自己大概就要当农民了。于是自那晚之后,加林对巧珍便冷淡起来。

而巧珍却恰恰相反,她每时每刻都想着加林,想和他亲热,甚至刷起牙来——在村民看来,刷牙是干部和读书人的派势。爱情使她无畏,使她敢于冲破贫富的藩篱,公开向世俗观念挑战。为了让心爱的男人喜欢,她什么也不怕,她忍着弄破牙床的疼痛,不管两旁世人的讥笑,顶着父亲的责骂,毅然地坚持每天刷牙。

巧珍一心觉得加林对她的冷漠是因为她穿的衣服太新了——加林出山劳动时故意穿上了最破烂的衣服,曾经风流倜傥的教师如今却将自己的外表打扮成了叫花子般,任谁都为他感到惋惜。巧珍决定重新换上平时劳动穿的那身衣服。

高加林不太会锄地,便去挖地畔。不一会功夫,他手上的血把锄把都染红了,但任凭谁怎么劝,他都还是没命了似的抡镢头,震惊了所有庄稼人。最终还是顺德老汉将他阻止住。

【现在他一屁股坐下来,浑身骨头似乎全掉了,两只手像抓着两把葛针,疼得万箭钻心!不过,他也感到了一种无法言语的愉快。他让所有的庄稼人看见:他们衡量一个优秀庄稼人最重在的品质——吃苦精神,他高加林也具备。从性格上说,他的确是个强者;而这个优点在某些情况下又使他犯错误。】